光头男子面相不到五十,除开没毛的脑袋引人注目之外,一双异于常人的大手同样让人侧目。 拎着百十来斤的壮汉犹如提着一只小鸡一般,一步一步走到裴苳浒身旁站定。 刚刚抬头的文武面带惧色,以后退一步的方式来缓解面对这个男人时心中的紧张。 天南城不认识这光头的人屈指可数,即便是放到天下七国,这个男人的名字同样响亮。天下人或许不知道他的长相,但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随意将生死不知的禁卫丢在地上,光头男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段庆政,嘲弄道:“当年陈友谅求老爹出兵入楚的时候,嘴上叫的都是叔叔,如今你要去帮老爹掉个辈分,和陈友谅称兄道弟?” 不知为何,一见到光头,段庆政好似换了一个人,一切的挣扎与畏惧不见,直面人间绝顶的大高手,找回帝皇尊严一般愠怒道:“父皇就不该答应陈友谅出兵,数万大军一个不剩不说,白白便宜陈友谅谋逆成功。还没得到半点好处,以至于有今日之祸。” 光头男子哈哈一笑,道:“那你是不是要去地下和老爹说道说道,责怪他给你留下这么大个祸害。” “段庆阳,你到底想做什么?”景翰帝不接话茬,开门见山的问道。 “段庆阳?”光头男子不屑一笑,狠狠道:“洒家早就不叫段庆阳了,洒家叫李青。打出皇宫那天起,洒家就没用过这个名字。好大哥,当年你娘把洒家丢在护城河中都不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铁拳镇天南李青,曾与谢不言,楚东流,张绣并称为四大宗师,人间绝顶的风流人物。 段庆政一挥手,有气无力道:“退朝。”直到此刻,景翰帝才想起百官在侧,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关起门来说总要好一些。 皇室秘闻虽是让人好奇,到底没有小命重要,除开已经死去的陈思妄,一干文武立马跪地,打算山呼万岁离去。 “砰”一声闷响,大殿之门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下,猛然合上。 “急什么?洒家还没说完,赶着回家吃饭?大侄女,问问这些没种的东西有几个是带兵的,让他们把虎符印信都交出来。”一身气势喷发,犹如泰山一般压在所有人头上,即便是一品段庆怀都有些站立不稳,差点跪下。 怀王连退几步,背靠着一根柱子,勉力抵挡这李青的气势,怒喝道:“二哥,你要谋反?” 一声二哥令的李青稍微缓和,身上的气势也为之一缓,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道:“老三,不守家国的废物留着虎符印信有什么用,要不是娘逼我发誓要守护南越,你以为洒家想搅合进来?洒家与你还有几分情分在,念在你对月儿不错,又救回苳浒我才不与你计较。要不然单凭你娘和你那弟弟的所作所为,洒家今日会这般好说话。” 怀王黯然闭嘴,景翰帝愤然起身,怒道:“李青,凭你守得住大越?十万重戟在列,就算你是陆地神仙,一样要死。” 李青冲着裴苳浒一点头,示意她去找出有虎符的将军,看也不看段庆政,四下张望着宫内布置。左顾右盼的耻笑道“小时候老爹不让我来这大殿,今日走进来一看也无甚稀奇之处,值不得洒家到此一游。就是你屁股下面那张椅子,请洒家坐,洒家也不一定乐意动屁股。” 段庆政长舒一口气,李青对龙椅没兴趣自是最好不过,眼睛仍是死死盯住李青,不要龙椅,为何要兵权? 感受到景翰帝落下的心,李青玩味道:“堂堂一国之君,又怕重戟围城,又怕神仙夺位,你这皇帝当的憋屈不憋屈?今日要是换做其他皇宫,洒家都不一定敢踏进宫门。大哥,你那上万禁卫和你一样没胆,都不是带把的货色。陆地神仙又不是真的万人敌,五千人一拥而上还不是只有跑的份。看来这些禁卫都不想为你去死啊!” 景翰帝脸色铁青,却是没有反驳。何止禁卫怕死,天南道各处的守军要不是怕死,怎么会望风而逃,望潘而降?就是他段庆政本人,不也一样怕的要死。 大概是觉得奚落的差不多了,几十年来压在心中的怨气消散无踪,一直不正经的李青突然正经道:“禁卫怕死,将军怕死,皇帝怕死,一品也怕死。余杭剑派的小丫头说的好,男儿卸甲,女子披甲,谁是丈夫? 洒家终究是有种的汉子,不想学你做缩头乌龟,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南越沦陷死后不敢去见娘亲,所以才来替你守城。” 话音一转,李青气愤道:“段庆政,洒家一身功夫抵不住十万重戟,找你要些兵马,让我这大侄女带着,替你这个不成器的段家子孙守护传承千年的段家基业,好让你死后不用去老祖宗面前跪着。” “段家基业,段家基业……”铁青的脸慢慢爬上羞愧,花甲之年的景翰帝竟然在大殿之上留下眼泪: “君子仁义礼,书生意气长,儒法当思齐,蜀中有李郎。 庙堂文武宋岭南,江湖绝顶赵十八,独孤家财甲天下,泰山归来始知姜。” 这首不怎么顺口的顺口溜在人间流传深远,今日被景翰帝在殿中念起,才让人想起,原来天南段家意气最长。 当年写下这顺口溜的人把段家放在裴家之后,位列八大世家第二位,如今他却想着去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