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营三千人马,底子就是当年徐飞将威震逍遥的八百人。三十年前,八百虎骑活下来的不过两百来人,这两百人定下逍遥营的基调,逢战必上,上则必胜。 八百逍遥身未没,哪家兵马敢先死? 徐飞将手下逍遥营以不怕死闻名。 天下营三千兵马,顾名思义就是与徐飞将强攻天下城的三千人。天下一战,三千人十不存一。剩下的这三百人曾今攻入南楚皇宫,见证南楚先皇自尽,见证徐飞将凌迟佟山岳。 从此天下营立旗。 徐家兵马首推逍遥营,唯有天下营能与之相争。 南楚地处长江以南,非是产马之地,是以骑兵稀少,逍遥天下二营是南楚数十万大军中独两份的骑兵。 有幸在逍遥天下两营服役的周延年在徐飞将受封镇南王,卸任大将军之后成为新的南楚武将之首,官拜一品大将军,同时身兼兵部尚书一职,声势之盛仅次于徐飞将。 大将军周延年带着徐家威名最盛的两营剿灭裴家,怎么看都是杀鸡用牛刀。 裴鼎文一人一剑走出裴家,走向军营方向。 段庆怀带着裴苳浒和几个裴家小辈趁夜出城往西而去,其余裴家人,分作八队,往不同方向离去。 皓月明朗,今夜不掌灯也能看见四方景色。 周延年带着人连火把都不曾举,向着建平城浩浩荡荡的杀来。 还没入城便在那大道之上,遇到持剑独立的裴鼎文。 “裴家裴鼎文,请周将军上前叙话。” 寂静无声的黑夜,裴鼎文的声音悠远空明。 周延年停马不前,六千兵马同时停步。 策马上前几步,周延年高声道:“裴先生,久仰大名。” 裴鼎文长剑驻地,问道:“周将军,裴某自知必死,今日愿以项上人头和裴家三百人性命换裴家十名子弟生离南楚,不知周将军可愿做这买卖?” 周延年借着月光看向裴鼎文,十丈开外,面部看不清楚,只觉裴鼎文身有气势,很是惊人。若非为敌,周延年一定要和这人相交一番,看看裴家君子剑是否真的如传言所言。 浩然正气皆在一剑之上。 “裴先生,皇命不可违,非是老周不愿做这买卖,只是做不得。先生若是束手就擒,来日老周去向大将军求情,以大将军和陛下的交情,或许还能为裴家留下一些血脉。” 长剑不再驻地,裴鼎文拔剑出鞘,月色下,反射月光的君子剑寒光逼人。裴鼎文冷笑道:“周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天下逍遥二营在此,想来镇南王也不愿我裴家还有活人,既是如此,你求他又有何用?” 周延年策马后退几步,不言不语。 “周将军,裴鼎文天赋有限,仁义礼三剑只学会前两剑,不过一品境界。李肆分九品,一气一千甲是为一品,不知天下逍遥的甲胄比起大新如何? 两营将士皆有家人,裴某即将家破人亡,不愿再让人丧子丧夫丧父,所以想和周将军做买卖。 放我裴家十人,天下逍遥二营可少死一千人,周将军,你怎么都不亏,难道你就不心疼你手下儿郎?”裴鼎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倒也不是真的想和周延年做买卖。 周延年转头望向排成四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长龙,这是徐党最精锐的两营,是为陈友谅夺下南楚立下无数功劳的两营。 逍遥天下,何人惧死? 周延年拔刀在手,高声道:“先生若是想要拖时间,怕是没那必要,老周还有八营人马未曾到场,至于在做什么,先生也该清楚。” 裴鼎文脸色微变,继而恢复原样,沉声道:“既是如此,那周将军便快些做决定。不然我裴家死绝,那今日在场的人总该留下那么一千来人陪葬才是,这其中怕是也会有周将军在。周将军的命想来比我裴家人要精贵一些。” 周延年闻言大笑,笑的前俯后仰,好似听到人间最好笑的笑话。 六千兵马静默无声,天地间只有周延年的笑声。笑过之后,周延年指着裴鼎文问道:“裴先生,裴宣忠将军可曾跟你提起过逍遥之战?你不妨问问我身后儿郎,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裴鼎文怎会出声? 周延年长刀高举,厉声喝道:“儿郎们,敢不敢随我赴死?” “当死则死”逍遥营校尉董成荣,抽刀在手,高声吼道。 三千逍遥营齐声高吼:“当死则死,当死则死,当死则死。” 三声高喝,声震建平。 天下营肃然而立。 听着那声音,裴鼎文突然想起逍遥兵败之后被先皇罢黜的裴宣忠日日消沉。 “二叔,输给这样的军队,不是你的错”裴鼎文满目凄凉自言自语。 周延年放下刀,声音变得平静,道:“裴先生,言尽于此,沙场之争不比江湖仇杀,我等不会与你单打独斗。” “理当如此”裴鼎文斜提君子剑,同样平静的答道。 周延年长刀还鞘,取下悬挂在马背的长枪,枪直裴鼎文。 徐党没有怕死的兵,自然也不会有怕死的将。 身居高位,年已五十的周延年想要冲锋在前,引着六千儿郎截杀人间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