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 虽然昨日便决定领兵出京,但随行的还有数万京营,自然不可能一夜之间便是将全部事由解决,故而此时的天子还在暖阁之中处理政务。 因为今日的天气实在是过于炎热,故而暖阁中的门窗全部大开,角落处还摆放着民间百姓难得一见的冰盆,充当消暑之用,倒是比外间凉快不少。 今日不用召见重臣,兼之暖阁中皆是自己的心腹之人,故而朱由校穿着也是颇为随意,简单的很。 半个时辰前,充当京师门户的大同又有奏本送到,依旧是大同总兵麻承恩和晋王朱求桂联名上奏,言说蒙古大汗林丹巴图尔及其麾下精锐突然于昨日回返大同,安营扎寨,动机不明。 随着这封折子一同被送至乾清宫暖阁的,还有宣大总督杨肇基请罪的折子,其中也是提及到了日前张家口堡外突然出现大队蒙古鞑子的踪影,并试探性的对张家口堡发起了攻击。 知晓大同暂时无碍,朱由校的心情也没有昨日那般急迫,颇为淡然的翻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本,随意的与身前的两名心腹太监交谈着,仿佛对外间的纷扰毫不知情,唯有司礼监秉笔数次欲言又止,额头上也是隐隐渗出些许汗珠。 "可是出事了?" 毕竟是朝夕相处多年,不过是一个眼神,朱由校便留意到了身旁心腹太监的异样,微微皱了皱眉,朗声问道。 "陛下,市井之间隐隐有些传闻..." 见得天子问询,王安不敢隐瞒,有些迟疑的将今日探听到的消息告知给面前的天子,但具体的内容却是闭口不言,不敢深究。 "传闻?" "说吧,是粮价不稳了,还是说朕穷兵黩武,还是苛待宗亲,这才惹得天怒人怨?" 闻言,朱由校便是微微一笑,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之色。 "皇爷圣明。" "粮价隐隐有些上涨,百姓们颇有怨言,随后市井之中便是传出了些许声音,言说是皇爷您整顿漕运,断了那些商人们运粮的路子,这才导致粮价上涨。" 见到天子轻而易举的便是猜出了重点,王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钦佩之色,随后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呵,这些人倒也不傻,这个由头都能想到。" 王安的话音刚落,朱由校便是哑然失笑,这个理由乍听之下倒是颇有道理,也难怪传的那般迅速。 整顿了漕运,这才令得运送粮食的路子减少,成本变高,进而导致粮价上涨。 真亏他们说得出口,漕运船只本就是朝廷专用,只不过两百余年的积弊下来,沦为了宗室勋贵敛财的工具而已。 宗室勋贵都没有人出言反对,轮得到这些人指手画脚? 不用说,这则谣言的始作俑者定然是漕运的"寄生虫"之一,好不容易被其抓到了一个机会,便是忙不迭的跳出来,希望恶心自己一下。 "幕后主使是谁?" 几个呼吸过后,朱由校将手中的奏本搁置,眼神微寒,扭头看向一脸不忿之色的司礼监秉笔。 若是没有幕后推手,这则谣言可不会发作的如此之快,更别提城中更是出现了所谓"蒙古不日便将兵临城下"的末日言论。 不用多想,这定然是出自一伙人之手。 不管其幕后主使的初衷是为了恶心他亦或者借机哄抬粮价,都是触碰到了朱由校的底线。 "爷,应该通州的李家。" 闻言,司礼监秉笔便是不假思索的说道,虽然他还没有找到"蒙古兵临城下"的源头,但"天子与民争利"这等言论却是由宣武门的坊市而出,好查的很。 凡是能够在京畿之地生存几十年而屹立不倒的商家,经营的又是粮店,这等堪称民生之本的生意,其幕后老板定然有些通天的背景。 "通州的李家?" 这回倒是轮到朱由校一愣,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他没有半点印象。 "爷,通州是前任漕运总督李三才的老家,那粮店也是李三才在任时营业的,与李家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待朱由校发问,司礼监秉笔便是连忙主动为天子解惑。 "唔。"朱由校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好陌生的一个名字,李三才,那可是东林党的骨干呐。 没想到这人都死了,还有"门生故旧"为其喊冤呐。 天启二年,山东白莲教首徐鸿儒聚众起义,除了其麾下的信徒和流民之外,南直隶的那些豪绅富商竟是也涉事其中。 尤其是世镇南京两百余年的魏国公更是利用职务之便,将南京大营的诸多军械"走私"给徐鸿儒,助其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