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锦衣卫指挥使赵吏将代王世子朱鼎渭安顿在十王府,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天色已是隐隐有些放亮。 同样是一夜未睡的侍妾贴心的为其送上一杯热茶,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有些不满的说道:"皇爷也是的,这都大半夜了,还将老爷召进宫。" "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了再说。" 或许是平日仗着赵吏的宠爱为非作歹惯了,亦或者觉得在自己的家中,随便说几句"悄悄话"也是无甚大碍,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啪! 清澈的耳光声响起,原本神色颇为疲惫的锦衣卫指挥使赵吏脸上满是狰狞,眼神阴冷的宛如一头孤狼:"你若是不想活了,本官就成全你。" 那名侍妾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给打傻了,紧紧的捂着胀痛的脸颊,好半晌方才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老爷息怒,妾身知错了。" 许是被赵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戾气所震住,这名往日颇为得宠的侍妾此时脸色惨白,娇小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 她猛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家老爷乃是"天子鹰犬",尤其是老爷出身微末,早些年不过是锦衣卫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小旗,而后九死一生,得了天子的赏识,被一步步擢升。 而后又因为"用心办差",接替了执掌锦衣卫二十余年骆思恭,成为天启朝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与兼领东厂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平起平坐"。 "滚,若有下次,本官亲手毙了你。" 终究是陪伴自己数年的枕边人,赵吏强行忍住了心中汹涌的杀机,声音阴冷的说道,不过心中却是在盘算,天亮之后便让人将其送回南直隶的娘家待上一段时日。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枕边人,竟敢妄议圣上。 "老爷息怒,妾身告退,妾身告退。" 听得此话,那名侍妾像是如蒙大赦一般,颤颤巍巍的冲着浑身戾气的赵吏行了一礼之后便是夺门而出。 没有理会跌跌撞撞,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的侍妾,赵吏缓缓坐在了案牍之后的太师椅上,面露沉吟之色。 他接任锦衣卫指挥使已有一段时间了,终日里不是各处巡视,便是整顿千户,倒是让原先"无所事事"的小旗们勤勉了不少,但如此之举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在锦衣卫中,他的前任骆思恭威望甚重,出身锦衣卫世家,其祖上乃是嘉靖皇爷浅邸的旧人,甚至就连骆思恭本人也是"功勋卓著",早年间曾随大军赶赴朝鲜战场,收集情报,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 与骆思恭相比,他无论是出身亦或者所立功勋都是远远不如,故而不少心怀不满的人都是在私底下发牢骚,"不就是一个走运的破落户吗"。 为此,赵吏更是"用心办差",认真对待天子交代的每一件事。 但近段时间,赵吏着实有些焦头烂额,甚至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力感。 自成祖朱棣开始,"荫庇"锦衣卫便成了天子笼络赏赐心腹臣子的手段之一,经历了两百余年的传承,不知有多少空饷。 往日骆思恭尚在的时候,倒是能够震住这些势力深厚,错综复杂的锦衣卫们,但换了毫无根基的赵吏继任之后,这些"萌官"便是开始听调不听宣。 尤其是还有不少锦衣卫与京中的那些"勋贵"纠缠不清,更是让赵吏一阵头大,无法坦然面对骆思恭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身为锦衣卫亲军的他心中清楚,自己的一身荣辱皆是来自于天子,唯有用心办差,令得天子满意,自己才能"功成身退"。 放眼国朝前期,哪位锦衣卫指挥使能得善终?这也就是自嘉靖皇爷的"奶兄弟"陆炳开始,锦衣卫指挥使如履薄冰的处境方才有些好转。 但刚刚发生在乾清宫暖阁中的那一幕,还是给赵吏敲响了警钟,堂堂代王世子朱鼎渭竟然领着一众心腹宦官,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紫禁城中。 纵然这一路上有着宣大总督杨肇基的堪合做掩护,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却是事先没有发现半点端倪,这已然算是天大的"失职"了。 自成祖朱棣靖难成功之后,便是进一步加强了对于各地藩王的"监管",除却当地官府之外,还在暗地里布置了不少锦衣卫,专门看管这些"亲戚"的一举一动。 回想起刚刚天子那意味深长的注视,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赵吏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似他这等人物,若是失去了天子的信任,便会一夜之间跌落神坛,这京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呐。 "不行,得想个办法才是。" 良久,锦衣卫指挥使赵吏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清冷的喃喃自语。 这段时间,他想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