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沈阳城。 自女真八旗突袭了朝鲜边境义州城,并且大获全胜一周之后,才刚刚回到沈阳不久的辽东经略熊廷弼终于知晓了这则令人心情沉重的消息。 轻轻挥了挥手,屏退了面前气喘吁吁的"夜不收",辽东经略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于脑海中默默消化着刚刚岗哨所带来的的消息。 良久,一身红色官袍的熊廷弼方才悠悠一叹,冲着官厅中的众人苦涩一笑,面上的凝重不言而喻。 这皇太极果然不愧是努尔哈赤钦定的接班人,当真是手腕高超,不过月余的时间,便是稳定了国内的局势,并且还有余力在局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出兵朝鲜,出乎众人预料。 不过皇太极如此之举,也是证明了这位新任的女真大汗也意识到了如今大金危机所在,清楚大明随时会发动灭国之战,故而才铤而走险,选择出兵朝鲜。 可偏偏朝鲜是个不争气的,数万人把守的边镇居然被年纪轻轻的豪格领着遭受了重创的两黄旗趁着夜色,轻而易举的便是攻破。 从始至终,朝鲜人甚至没有组织起像样的防守,不战自溃。 他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回京面圣的时候,在辽东做了充足的安排,命广宁巡抚洪承畴于沈阳坐镇,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不然兴许皇太极选择兴兵的对象便是他们大明了。 "经略,现在我等该如何?女真人明显是有了防备。" 一直沉默不语的辽东巡抚袁应泰终于从失神的状态中醒来,虽然依旧面色苍白,但终究是恢复了神志。 "先行快马报予天子知晓,而后便是传令各地,严防死守,随时等待本官的军令。" 深吸了一口气,辽东经略熊廷弼目光如炬,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天子虽然将战时指挥权尽数交予了他,但似这么大的事,还是要及早告知给朝廷知晓。 一念至此,熊廷弼的心头不免泛起了一丝乌云,他突然想到了前任朝鲜国王,现在已然被流亡的光海君李珲。 记得李珲在位初期,也是心向大明,但随着萨尔浒之战的失利,以及女真人带给朝鲜越来越大的压力,李珲终于是"临阵倒戈",私下与女真人议和,进而导致了"仁祖反政",李倧上台。 根据朝鲜传回来的军报,这新任的朝鲜国王李倧也是个声色犬马之辈,彻底坐稳了朝鲜王位之后,对待大明的态度便是变得暧昧起来,虽然不像李珲那般,与女真人眉来眼去,但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在边境埋下重兵,断绝与女真人的联系。 现如今女真人神兵天降,难保那朝鲜国王李倧是否会被吓破了胆,私底下向女真人投诚,更改立场。 "给东江军主帅毛文龙传令,令他约束麾下士卒,严密注视朝鲜人的动静,倘若发现端倪,即刻来报。" 沉思少许,熊廷弼又是追加了一条军令,虽然此前曾与毛文龙发生过一些不快,后者更是公然"改换门庭",投到登莱巡抚袁可立的门下,但大敌当前,熊廷弼自信那毛文龙不会做出愚事。 "经略,开原那边?" 袁应泰越听越是心惊,熊廷弼如此安排,俨然一副大战将起的样子,这是足以决定大明未来走向的一场战事。 "告诉靖北伯,时机恰当的时候,允准出城野战,将城外的女真鞑子尽数驱散乃至一网打尽。" 听到开原二字,熊廷弼的眼中也是泛起了一抹精芒。 因为担心女真人和蒙古人会借机生事,已然受封为靖北伯的卢象升并未跟随熊廷弼回京述职面圣,反而是主动领着麾下的天雄军进驻到开原城中,防备着虎视眈眈的女真人。 并且熊廷弼已然知晓,就在他回京述职的这段时间里,女真二贝勒阿敏领着残兵败将抵达开原一带,钻入深山老林之中,大肆抓捕东海女真。 此时大战一触即发,熊廷弼自然不会让女真人继续"放肆"下去,毕竟那些犹如真正的野人一样的东海女真诸部名义上还是大明的臣民,并未如同建州女真一般,起兵反明。 更重要的是,熊廷弼深知那些东海女真鞑子的强悍,不会坐视女真人借此恢复元气。 "是。" 一旁的袁应泰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并且朝着身后的随从耳语了两句,随后便见得那人脚步急促的离开了官厅,想必是前往开原传信了。 "再给奉集堡知会一声,让左都督柴国柱切忌不要轻举妄动。" 虽然知晓柴国柱老成持重,是大明不可多得的老将,但事关重大,熊廷弼仍是放心不下,不由得多强调了一句。 奉集堡临近浑河,位置显要,乃是辽东军荡平赫图阿拉,彻底平定辽东的必经之路,绝不可出现半点意外,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 "祖大弼和吴襄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