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由校一语定下基调,偌大的皇极殿再度陷入了沉寂,内阁首辅周嘉谟,司礼监秉笔王安,皆是不敢打扰,只是默默的等候着上首依旧在沉思的天子。 朱由校虽然定下了平定女真的基调,甚至大笔一挥,便是五百万两白银,但何时兴兵,还是迟迟未决。 时至如今,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知晓女真覆灭在所难免,何况这些沉沦官海数十年的老臣,人人皆想着能在此役中分润些许功劳。 虽然建州女真不过是崛起于深山老林之中的一个部落,但努尔哈赤毕竟建国称汗,此役勉强也能称得上是"灭国之战"。 如此滔天之功摆在面前,谁不想插上一脚,日后史官记载这段历史的时候,便是不可避免的会提到他们的名字。 尤其是家中有子侄在军中任职的臣工更是目光如炬,呼吸急促,似一军主将这等紧要的位置他们自是不敢做奢望,但只要将子侄安插到一线军中,何愁没有军功? 这也是这些衮衮诸公们如此迫不及待的出现在皇极殿的原因所在,谁也不想与滔天之功擦肩而过。 一直盯着天子脸色的内阁首辅此时也是心中惴惴,天子不喜"党争"乃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他们"得寸进尺",是否会引来天子不喜? "陛下,不若由辽东经略自行决定?" 依着此前的规矩,大军出征之前,行军主帅以及随军将领便是会早早定下,无论日后发生了何等变故,都不会随意替换。 闻听此话,朱由校方才知晓这些老臣心中所想,不由得拍了拍面前的桌案:"行军打仗,那是熊廷弼的事,诸位臣工还是不要操心了。"清冷的声音中,已是夹带着一丝不耐。 似安插心腹"镀金"这等事,在后世等层出不穷,遑论现如今的大明,朱由校只是没有料到,一切还悬而未决,就已经有人打上镀金的主意了。 内阁首辅周嘉谟闻言面露失望之色,知晓天子心中不喜,但也只得无奈的说道:"还请天子乾纲独断。" 他已是上了年纪,平素的时候处理起国事的时候已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所以迟迟不肯"乞骸骨",便是想着能够在任内见证朝廷平定女真,收复辽东这一大事。. 现如今见到"滔天之功"近在咫尺,即便沉稳如他,也是不免有些呼吸急促,心神不定,更何况他是内阁首辅,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曾找过他,希翼能帮自家子侄在辽东军中安排一官半职,分润些许军功。 毕竟相比起"老好人"周嘉谟而言,辽东经略熊廷弼与他们这些朝臣的关系可算不上融洽,万历时期没少被弹劾,全靠着天子力挺,方才坐稳了辽东经略的位置。 "事关重大,且先搁置,而后再议。" 沉吟了半晌,御座上的朱由校缓缓点了点头,涉及"灭国之战",在没有与熊廷弼和孙承宗等心腹通过气的时候,他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他刚才迟迟沉默不语,实则在思考另一件事。 "蓟镇总兵卢象升功勋卓著,曾先后数次挫败女真人的阴谋,并阵斩女真三贝勒莽古尔泰及老酋嫡孙硕托。" "此役更是在察汗浩特城下大破女真,并阵斩女真大贝勒代善。" "各位臣工觉得,卢象升该如何封赏?" 伴随着天子清冷的声音,皇极殿中重臣的面容再度为之一变,听天子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是准备对卢象升大肆封赏了。 那卢象升于天启二年才刚刚进士及第,于兵部历练了一年之后便是被天子力排众议,擢升为蓟镇总兵,成为大明自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九边"总兵。 卢象升虽然不似宣大总督杨肇基军伍出身,乃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出身,但其实在是过于年轻。 若是想要继续封赏,除了将其召回京师任职之外,便只剩下了空悬许久的蓟镇总督一职。 但卢象升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又从未展现过除了领兵打仗之外的任何本事,如何能将蓟镇总督一职交付于他? 可若是将其召回京师任职,未免有些太过于浪费其领兵的才能,有些"暴敛天物",天子定然不会应允。 一时间,皇极殿中的重臣皆是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见到堂下重臣似乎无计可施,朱由校知晓这些位朝臣也是有些左右为难,毕竟卢象升立下的功劳太大,绝不可等闲视之,但其年龄又是一个巨大的"掣肘"。 又是沉吟了少许,御座上的朱由校微微一笑,主动开口:"既然诸位臣工左右为难,不若效仿辽东经略.." 此话一出,才刚刚"沉寂"不久的皇极殿再度喧嚣了起来,不少臣子皆是窃窃私语起来,不懂天子此言何意。 辽东的熊蛮子有什么可效仿的?学他不通人情世故,自视甚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