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晴,宜出行。 当代衍圣公孔胤植生无可恋的坐在厅堂之中,眼神麻木的听着堂下族人的汇报,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此时已是不能让孔胤植的内心泛起丝毫波澜。 倘若有人能够透过孔胤植的肌肤,直抵其内心深处便会知晓这位身份尊贵的衍圣公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该死的锦衣卫指挥使,究竟何时才能离开曲阜,真当他孔家的粮仓是无穷无尽的不成? 事实上,孔家的粮仓还真是"无穷无尽",得益于历朝历代总结出的教训,孔家人对于土地有一股莫名的执拗,这也是他们大肆吞并土地的原因所在。 诸如成都府的蜀王,武昌府的楚王等家族,都是利用超然的身份和影响力,背地里做各种各样的营生,进而获得更大的利益。 但是曲阜的孔家却是有所不同,他们表面上看,真的做到了所谓"不与民争利",除了曲阜之外,孔家在别的地方竟是真的没有额外的生意。 但掩藏在暗地里的,却是触目惊心,令人瞠目结舌的土地数量,挂靠在他们孔家名下的土地早已不再是单单曲阜一地,而是遍布山东各地,以及临近几省,甚至就连南直隶都是有孔家的影子在。 论土地之广,即便是成都蜀王府,武昌楚王府以及曾经引得天下震动的洛阳福王府加起来,也比不过躲在曲阜,不问世事的孔家。 在过去的两天中,源源不断有堆成小山般的粮车被登莱军士卒护送着,自曲阜城亦或者周边农庄而出,朝着济南的方向而去。 但锦衣卫指挥使赵吏就像是不知道满足一般,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终日里坐在曲阜城门处晒着太阳。 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线,亦或者天子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行了,别说了,头都大了。" 正当堂中族人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主位上的衍圣公孔胤植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脸上满是肉疼之色。 "族长,您得想想办法啊,照这么个搬法,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听得孔胤植如此言语,不远处的一名孔家族人连忙上前两步,有些小心翼翼的冲着孔胤植说道。 这些锦衣卫毫不讲理,还未进城,便是当场格杀了数名官兵,入城之后又是逼迫孔胤植将剩余的官兵交出,而后方才堂而皇之的搬运起孔家的粮食来。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那些锦衣卫分明是奉了天子的旨意来此,又有大军压阵,自然是无所顾忌。" 闻言,孔胤植也是有些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自己的心腹。 若是进驻曲阜的大军皆是些山东的卫所兵倒是还能有些"操纵"的空间,终究是乡里乡间,勉强有一丝香火情在。 可偏偏天子从登莱调来了"登莱军",那可是曾在辽东战场与女真人浴血奋杀的精锐士卒,可不会理会他们孔家。 "族长,要我说,您就不如直接去找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现如今济南城蝗灾严重,正是需要大军坐镇的时候。" "与其让他小刀子割肉,倒不如让他痛痛快快的走人,还能全了我孔家的名声。" "您说,是吧?" 说到最后,那名约莫有五十余岁上下的孔家族人眼中尽是狡黠,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就不信,锦衣卫和朝廷不担心济南生乱,可以坦然自若的待在曲阜,毕竟山东自古以来都是"传教"的圣地,那劳什子白莲教首徐鸿儒的前车之鉴还摆在眼前,尚未过去太久呢... "有些道理。" 一旁的孔胤植听得此话也是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思虑之色,比起像眼下这般"小刀割肉",倒不如"断臂求生"。 ... ... "赵大人..." 曲阜城外,锦衣卫指挥使赵吏正微眯着双眼,享受着太阳的抚摸,便听到身前传来了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睁开双眼,吐出了口中的树叶,待到看清来人面容之后,赵吏便是一个激灵,连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官袍,躬身行礼:"见过衍圣公。" "赵大人多礼了.." 对面的孔胤植也是满脸笑容,侧身还礼,不敢受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礼节,毕竟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不知衍圣公此来?" 瞧了瞧孔胤植及其身后的随从,赵吏明知故问的说道,这大热的天,这位锦衣玉食的衍圣公不躲在自己的府邸内听曲,却跑到这来晒太阳,定是有所图谋。 "赵大人,还不知打算何时启程?" 犹豫了少许,衍圣公孔胤植自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冲着面前镇定自若的汉子问道。 "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