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夜,朝鲜边境,满蒲城。 这不是毛文龙第一次率军来此,上一次他"名动天下",突袭牛毛寨的时候,便是以此地为起点,趁着皇太极率军征战宣州的当口,撇下了登莱总兵周遇吉于不顾,率领千余名东江军士卒深入女真腹地,血洗了牛毛寨,一举成名。 凭借着那一战,他毛文龙以区区参将之职,于皮岛之上开镇建军,名声大噪,引得无数辽东难民纷纷来投,可谓是人生巅峰。 美中不足的便是,自"牛毛寨大捷"过后,他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近乎于"泯然众人矣"。 时隔三年,毛文龙重回旧地。 "义父,我等还不渡江吗?" 正当毛文龙沉浸在自己昔日的"辉煌"的时候,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蹑手蹑脚的来到毛文龙身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是担心自己的声音惊扰了鸭绿江畔对岸的女真人,这名武将还有些心虚的瞧了一眼,好在是他想多了,远处对岸的女真人还在百无聊赖的聊天打诨,压根没有注意到此地的异样。 "再等半个时辰,别着急。" 抬头瞧了瞧月色,估摸了一下时间,毛文龙冲着自己最得意的义子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们这一行人经过一路的长途跋涉,于今日晌午赶至满浦这座有些落魄的边境小城,并且就此隐藏起来,为的就是等到深夜时分,出其不意的解决到对岸的女真守卫,继而一路长驱直入,在立战功。 听到自己义父这般言说,耿仲明脸上的激动神色稍稍褪去,伸手自怀中掏出几个炊饼,交给了面前的毛文龙:"义父,朝鲜贫瘠,只有这些东西,您稍微对付些。" 满浦作为坐落于朝鲜边境的小城,向来不被朝鲜国内重视,城中别说是守军,就连官员都不齐整,他们今日这一行人"神兵天降",着实给城中的几名官员和"朝鲜贵族"吓得不轻。 不过好在经过简单的交涉过后,城中的朝鲜官员便是明白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尤其是其中为首之人更是在上次毛文龙率军来此的时候,与毛文龙打过交道。 时隔三年之久,见到这位明军主帅再度重游故地,将那名朝鲜官员激动的无以复加,恨不得跪在地上向毛文龙行三拜九叩大礼。 鸭绿江对岸的女真人近些年可是没少欺凌他们朝鲜人,尤其是冬天的时候,鸭绿江畔对岸的女真人便是自江上而过,洗劫他们。 如今"天朝上将"卷土重来,这让朝鲜官员心中不由得心神激荡,作势就要跪在地上,冲着毛文龙行礼。 在这名朝鲜官员情绪的感染之下,一些不知所措的朝鲜百姓也是纷纷下跪,学着老爷们的样子,冲着威武的明朝将军行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是将毛文龙吓得不轻,连忙叫麾下亲兵将这些朝鲜人搀起,不敢受礼。 自古以来,三拜九叩大礼乃是封建社会觐见帝王及祭拜祖先的大礼,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担上"谋逆"的罪名。 "无妨,也让儿郎们多少都吃些东西。" "待我等凯旋之后,本将在沈阳城中设宴,款待众将士。" 伸手接过耿仲明递过来的饼子,毛文龙随手便是将其中一半分给了身旁的亲兵,令得不少人面露感激之色。 "义父放心,儿子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耿仲明先是冲着毛文龙点了点头,示意其放心,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迟疑的问道:"义父,儿子有一事不明。" "我等内应已是探明,女真主力由镇江堡而出,仅留少许蒙古残兵把守,正是空虚的当口。" "与其长途跋涉赶至此处,为何不突袭镇江堡?" 这是困扰了耿仲明许久的问题,眼下见到毛文龙心情不错,他再也忍耐不住,连忙将心中的问题说出。 闻听此话,围在毛文龙身旁的士卒也纷纷抬起头来,殷切的盯着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主帅,他们也有同样的疑惑。 "仲明,镇江堡的确距离朝鲜更近,不用我等长途跋涉,但是自老酋反明起,便将其视为军事重地,埋下重兵把守。" "眼下从明面上看,镇江堡空虚,兵力十不存一,但以老酋的狡猾,如何意识不到这个漏洞?" "本将怀疑,女真人很有可能在镇江堡设伏,等着我等自投罗网。" 望着周遭已然有些呆住的亲卫,毛文龙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吧唧了一下嘴,又是自顾自的说道:"更重要的是,女真在国内兴风作浪,捉拿汉民同袍,但代善等人行军的时候却是并未随同。" "这些人在哪?" 一语作罢,本就寂静无声的草垛中只剩下了诸多士卒粗重的呼吸声,不少人的脸上都是露出了后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