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贝勒代善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虽然称不上洪亮,但在鸦雀无声的寝殿中却是显得掷地有声,格外清晰,令以范文程为首的一众文臣们皆是下意识的脸色一凛,国内才刚刚遭遇重创,竟是要再度兴兵? 床榻之上的努尔哈赤显然也没料到代善会有如此"穷兵黩武"之语,一时间也是沉默不语,阴冷的眸子略微复杂的打量着自己的嫡子。 以代善的本事,不会不知道大金此时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国中的儿郎们已是产生了些许畏战的情绪,若是再强行征召,很有可能会"啸营"。 自己的嫡子这是察觉与汗位无望,故而做最后的疯狂,还是单纯的为要为大金征讨"不臣之心"的内喀尔喀联盟。 "父汗,我大金已然穷途末路,若是任由内喀尔喀联盟投入明廷,怕是用不了多久,我大金就要彻底的消失在这片土地之上.." "为今之计,唯有趁明廷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兴兵内喀尔喀联盟,将其完全并入我大金国内,才能延续我大金的生机。" 此时的代善好似"皇太极"附体,面色平静,眼神清明,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让殿中不少人下意识的颔首。 就连一旁楞在原地的皇太极也是微张着嘴巴,显然没有料到一向鲁莽的"二哥"竟然有这番见识。 内喀尔喀部联盟作为漠南蒙古中实力可以与科尔沁部比肩的强横部落,控弦数万,实力不容小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皇太极早有将内喀尔喀部铲除亦或者将其并入大金国内的意图,但此前一直没有太好的时机,再加上努尔哈赤对于蒙古人的态度也算不上重视,故而迟迟没有将心意向自己的父汗挑明。 但是皇太极却没料到,在大金风雨飘摇的今天,自己的二哥竟是有了如此"远见"。 一直沉默不语的努尔哈赤好似也被代善的这番言语给惊醒,抿了抿嘴唇,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次子。 以前的时候,只觉得代善行军打仗是把好手,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个次子居然也有如此心细的一面。 "父汗,二哥所言不差,我大金风雨飘摇,国内人心惶惶,周边蒙古诸部落也是虎视眈眈,故而虽然有些穷兵黩武,但也要兴兵内喀尔喀联盟。" "若是动作慢了,我大金就真的难以在辽东立足。" 见到努尔哈赤沉默不语,皇太极还以为自己的父汗有所犹豫,不由得连忙出声,罕见的附和起代善。 "大汗,大贝勒言之有理,还请早做打算。" 皇太极的话音刚落,寝殿中的角落处又是传来了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脑后留有丑陋金钱鼠尾的范文程正跪在地上,颇为急促的说道,以他的本事,自是快速的明白了征讨内喀尔喀联盟对于现在的大金来说,是唯一的生路。 若是动作稍加迟缓,不提内喀尔喀联盟是否会投入明廷怀抱,转而对付他们;单是几个月后的凛冬便是他们大金难以逾越的大山。 "准了,稍后你与老八一同商议具体事由,然后自行出兵吧。" "国内的兵马,尽由你自行调动。" 迎着皇太极有些错愕的眼神,床榻之上的努尔哈赤有些疲倦的点了点头,随手将床榻上放置的虎符交给了代善。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完全不像以前一样,将兵权看的比一切都重要。 "儿子领命。" 地上的代善似乎也没料到努尔哈赤如此轻易的就将两黄旗兵马交给了自己,故而稍稍的有些迟疑,不过很快便在身旁阿敏的轻咳中反应了过来,躬身应是。 或许是为了怕代善心中生出些许"错觉",刚刚对代善委以重任的努尔哈赤又将目光放在了皇太极的身上,缓缓的说道:"即明日起,大金国内实行八王议政!" 八王议政! 努尔哈赤话音刚落,寝殿之中便是陷入了一阵死寂,声音落针可闻。 早在天命六年二月(1621年,天启元年),努尔哈赤第一次率军于沈阳城下铩羽而归的时候,他便是曾授意四大和硕贝勒按月当值,处理女真国内事务。 次年四月,努尔哈赤又谕令八旗的旗主贝勒共议国政,因为八旗旗主均是宗室子弟,故而也被称为"八王议政"。 但是彼时的大金正值巅峰,努尔哈赤的身体也没有出现异样,故而女真的事务还是由努尔哈赤乾纲独断,八王议政只是象征性的存在。 待到后来,努尔哈赤曾数次病危的时候,曾授意大贝勒代善"监国",如此之举令女真国内不少人以为代善便是下一任的女真大汗,故而"八王议政"则更加没有存在感。 如今听到努尔哈赤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