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立春。 近些时日因为建奴于广宁府外肆虐的缘故,广宁卫城已是戒严多日了,虽然来势汹汹的女真鞑子只短暂的在城外停留了两日不到,但关宁城中依旧“人心惶惶”。 建奴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现如今广宁巡抚洪承畴与广宁兵备道祖大寿均是不在城中,广宁府城中的军务便是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世镇广宁的"祖家"手中。 而"祖家"也没有令得城中的百姓失望,将一切军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出现半点差错,唯有一点便是让城中百姓有些不满:城外的女真鞑子已然撤走,为何广宁卫城依旧戒严? ... ... 广宁城中的风言风语自是传不到位于城中兵备道衙门对面的祖家老宅之中,只不过此时的祖家老宅同样如坠冰窖,下人们皆是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确定马世龙率领着京营,已然快赶至山海关了?" 看似行将就木的祖承训在身后两名美貌婢女的搀扶下,艰难的于床榻之上起身,靠在了床头之上,声音凛冽的问向下首的女婿。 "是岳丈,天子已然发了诏令,升马世龙为山海关总兵,率五万京营士卒坐镇山海关。" "其中马世龙率领着身旁亲军星夜兼程,日行百里不止。" 听闻祖承训问话,下首的吴襄连忙垂下头去,毕恭毕敬的说道。 事情发展的结果已然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原本以为女真人自行退去,便是"大功一件",却没想到紫禁城中的天子依旧对此有些不满。 更是将坐镇蓟镇半年之久的马世龙调回京师,改任山海关总兵。 其中深意,自是不言而喻。天子此举意在震慑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辽东将门,彻底绝了他们心中一些不该有的"野心"。 "天子这是对我们不满了啊.." 闻言,祖承训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一双浑浊的眸子不由自主的望向紫禁城的方向,有些恨恨的说道。 虽说此前他已经授意自己的长子,将手中掌握的辽东铁骑主动交了出去,但他祖家毕竟乃是辽东将门之首,岂可独善其身。 余下的辽东将门皆是或多或少的与祖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其中便有不少人依旧存着"拥兵自重"的心思。 "这个马世龙,来的也太快了些。" 吴襄闻言也是一咬牙,有些不满的说道。 即便是一人双马的骑兵行军,速度最快也不过日行百里,遑论以步卒为首的京营士卒?那马世龙居然星夜兼程,当真是有些急切。 "他所率领的那些京营士卒,应当便是昔日于蓟镇之外与蒙古人和女真人浴血厮杀存活下来的精锐老卒了吧。" 没有理会自己女婿的"牢骚",祖承训浑浊的眼眸中突然涌现一抹寒芒,不置可否的说道。 "是的岳丈,根据京中的消息,这些京营士卒甲胄齐整,声势骇人.." 听到祖承训提起马世龙所率领的大军,吴襄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惨白,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般随意。 那可是数万曾与女真鞑子和蒙古鞑子硬碰硬的精锐老卒,足以对辽东局势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岳丈,我等该怎么办?" 见得祖承训沉默不语,吴襄连忙抬起了头,想让这位纵横辽东四十余年的老人拿主意。 "怕什么,我等又没有什么错处。"见到自己的女婿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像是彻底失去了分寸一般,祖承训冷哼一声,有些不满的说道。 数千鞑子围城,为了保守起见,他选择固守死守,即便是到了天子面前,也是说的过去,谁也挑不出理。 只不过祖承训的话语虽然严厉,苍老的面容上却是不时闪过一抹忧虑,显然这名叱咤辽东四十余年老人的内心并未如同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最让他揪心的便是,此前天子更多的是选择"以势压人",占据大义名义,逼迫辽东世家主动交出手中的兵权,向朝廷效忠。 这一次天子的手段则是更加激进,完全不担心"投鼠忌器",径自将京营士卒派遣出京,把守山海关。 须知那山海关乃是辽西走廊的咽喉,虽说现如今只是一条商道,但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便是注定了此地易守难攻。 并且山海关还能与沈阳城中的辽东军形成首尾呼应之势,将尾大不掉的辽东将门死死夹在中间。 "给各家去个信,令他们三日之内,将手中可战之兵尽皆派到广宁。" "若是逾期未至,便怪不得老夫了。" 沉默了半晌,祖承训突然像是做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