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官厅内鸦雀无声,只有立于角落中的火盆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配合着若隐若现的火苗,竟是将毛文龙苍白的脸庞映衬的有些恐怖。 "罢了,既然那张盘不知好歹,我等也犯不上自讨没趣了。" "待到真有那么一日,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向朝廷交代。" 沉默了好半晌,毛文龙有些沙哑的声音方才在寂静的官厅内悠悠响起,只是相比较之前,他的这番言语却是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好似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一般。 自从他在皮岛站稳脚跟之后,便是数次派人去拉拢张盘,并且与其交涉,只是每次得到的都是一些冠冕唐皇的推辞。 却没想到,这一次张盘竟是扬言要让他"好自为之"。 又过了片刻,毛文龙好似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义子依旧立于堂下,并且将他刚才种种反应尽皆看在了眼里。 "罢了,你辛苦了,自去歇息一番吧。" 冲着耿仲明无力的挥了挥手,毛文龙径自起身,背负着双手朝着自己位于府宅后方的卧房走去。. 这看似风平浪静的东江镇中,尽皆是各方势力的耳目,有朝廷的,辽东军的,登莱军的,朝鲜的,蒙古的,甚至还有女真人的。 唯有府宅后方的"一亩三分地"方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天堂,能够令他卸下所有防备,好好思考一下未来的得失。 见到毛文龙兴致不高,耿仲明也是些微施了一礼之后便是快速转身离去,他正好趁着这个当口去寻找他近些时日于岛上偶然识得的小娘。 若有可能,他还打算趁着年节的功夫,"喜上加喜"。 一念至此,耿仲明心中的激动更甚,脚步也是不知不觉间急促了些许,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竟是已然给自己未来的子嗣想好了名字。 若是女儿,自是不值得大动干戈;若是男儿的话,耿精忠兴许是个不错的名字... ... ... "老爷,今日竟是归来的如此之早?" 毛文龙才刚刚走进后宅,便见得一名身材窈窕的妇人怀抱着一名婴孩于房中走出,冲着自己盈盈下拜。 见得此二人,面色阴沉似水的毛文龙也是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连忙上前几步将这名妇人搀起,并一把接过妇人手中的婴孩。 "不是嘱咐过你了吗,这大冷天的,就少出来。" 待到搂着那妇人一同踏进卧房之后,毛文龙方才捋了捋自己有些花白的胡子,佯装不满的说道。 "一时半会,不碍事的。" 闻听毛文龙的言语,那妇人也不多做反驳,只是浅浅一笑,便是揭过了此事。 二人谈笑间,房中自是有识趣的下人主动上前结果尚还在熟睡之中的婴孩,并主动的退了出去,将此间天地尽皆留给毛文龙与刚刚那名妇人。 "老爷似乎心情不佳?" 见得四下无人,那名妇人的胆子也是大了些许,径自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缓缓坐在毛文龙的怀中,轻轻的抚摸着毛文龙因为常年征战在外,显得有些粗糙的脸颊。 感受到怀中妇人的小动作,毛文龙的眼中闪过一抹柔情,不由自主的将怀中的妇人抱得更紧。 他早年间曾在杭州娶一山西士族女子张氏为妻,但是婚后多年,却是始终没有为其诞下子嗣。 直到来到辽东之后,于辽阳纳了自己怀中的文氏为妾后,方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嫡亲子嗣,毛承斗。 "无事,些许军中琐事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虽是心中烦闷,但是毛文龙也没有打算将心中烦恼尽皆托盘而出的欲望,即便怀中之人乃是与他日日夜夜宿在一起的枕边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虽说文氏看似对自己死心塌地,唯首是瞻,但是为了不给自己徒增麻烦,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 有些事,只能永远的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听到毛文龙如此言语,文氏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便不做他问。 自从毛文龙与皮岛之上开镇建军之后,便是迫不及待的将她与毛承斗母子二人接到了皮岛之上。 在那时,文氏便是知晓自己这位看似其貌不扬的夫君心中却是别有一番"野心"。 自古以来,凡是领兵在外的军将,皆是会主动的将自己的子嗣亲人留在京中,充当"人质",借以消除天子心中的猜忌,从而表明自己的心志。 但是自己的夫君,却是迫不及待的将她们母子二人于辽东首府之中接到这一毛不拔的荒岛之上,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老爷,若是恼了,不若早些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