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您觉得这其中是否有诈?" 女真大贝勒代善屏退了床榻两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将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从床上扶到了房间之中的"汗位"上,神色恭敬的问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名就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的老人竟是女真大汗努尔哈赤。 须知,就在几个月前,努尔哈赤还曾亲自率兵绕道蒙古,翻越燕山山脉,长途跋涉,突袭明廷蓟镇。 可是仅仅几个月过去,野心勃勃的努尔哈赤却是变成了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虚弱的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 "咳咳.." "那名朝鲜人没要求我大金出兵?" 努尔哈赤轻咳了一声,自脸上涌现出了一抹痛苦的神色,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方才气若游丝的说道。 自从回到了这满目狼藉的赫图阿拉之后,他便是一病不起。 哪怕是经过了几个月的休养,他的身体依旧未见任何起色,并且变得越来越差,竟然已经到了不能梳理国政的地步,终日只能待在这处被中药味弥漫的房间之中。 "没有,只是向我大金告知了他们的想法。" "并未主动要求我大金出兵。" 见得努尔哈赤如此虚弱,代善的眼中也是涌现了一抹复杂,轻轻地拍打着努尔哈赤的后背,试图让其舒服一些。 作为努尔哈赤事实上的"嫡次子",代善自幼便是与努尔哈赤生活在一起,亲眼见证了努尔哈赤是如何从大明的龙虎将军一步一步统一了女真,继而建国称汗,威震辽东。 相对应的,他也是亲眼见证了,努尔哈赤从一名野心勃勃的女真大汗变成了一名风烛残年,苟延残喘的老人。 曾几何时,他与努尔哈赤更像是"仇人",明明是父子关系,相互之间却是彼此提防,他甚至曾被努尔哈赤亲手废黜过太子之位。 但是二人之间的一切"龌龊"随着努尔哈赤病倒,他奉命监国之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兴许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努尔哈赤甚至罕见的将手中正黄,镶黄二旗的军权交给了代善,仅仅保留着白甲巴牙喇充当自己的亲卫。 如此明显的信号,可以说是努尔哈赤已然在帮助代善提前造势了。 故而这段时间以来,代善与努尔哈赤的关系却是迅速的升温,每日只要处理完手上的事务之后,代善便会前来原属于阿济格的府邸来给努尔哈赤请安。 就宛如他还年幼的时候,终日都缠着努尔哈赤,希翼待在他身边一样。 "没有要求我大金出兵吗?" "那也不要放松警惕,于浑河岸边埋下重兵,防止朝鲜人使诈。" "若是那李适当真拥兵造反,我大金便可在身后助其一臂之力,顺便尽量劫掠物资,以便过冬。" 闻听朝鲜人并未主动要求出兵,努尔哈赤的眼中也是猛的射出一道精芒,颇为急促的说道。 若是那李适当真于朝鲜国内起事,对于他大金来说,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虽然抱病在床,不再过问国事,但是努尔哈赤依旧十分清楚大金眼下所面临的难题便是日益尖锐的粮草问题。 若是国内的粮草问题不能得到有效的改善,恐怕不用等到熊蛮子率军杀来,他大金自己就会从内部土崩瓦解。 或许正是因为大金所面临的形势有些棘手,故而努尔哈赤方才有些"自暴自弃"般的躲在了此间府邸之中,不再过问国事。 "儿子也是这般想的,若是那李适真的拥兵造反,我大金便可趁机浑水摸鱼,说不定还能令朝鲜重归我大金麾下。" 大贝勒代善的脸上也是涌现了一抹兴奋,颇为欣喜的冲着身旁的努尔哈赤说道。 昔日他大金集结蒙古内喀尔喀部和科尔沁部一同出兵,准备一举攻克沈阳城的时候,原本已经归属于他们麾下的朝鲜国内却是爆发了叛乱。 之前那名被他们大金打怕了,向他们请降的朝鲜国主李珲被自己的侄子李倧赶下了台,沦为了阶下囚。 李倧上位之后,便是展现出了与自己叔叔截然不同的态度,直接了断的切断了与大金的"从属关系",并且还勒令朝鲜国内商人进入大金的领土。 非但如此,李倧还主动向明廷上书降表,并请求在明廷在朝鲜境内驻军,令得大金腹背受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皇太极与阿济格越过鸭绿江畔,征讨驻扎在宣州城的明军,方才导致了大金后方空虚,从而给了驻扎在皮岛之上的毛文龙可乘之机,率兵乘船赶至朝鲜边境满浦城,并从那里潜伏进了他大金的境内。 继而让这名此前郁郁不得志的游击将军,一战闻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