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近,半空中已升起新月,沈阳城中一片寂静,唯有不时传来的犬吠声,给予此间城池一点"生机"。 沈阳城正中,经略衙门之中,灯光大亮,除了那"手握重兵"的登莱参将毛文龙之外,几乎所有辽东重臣尽皆于此,人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气氛极为肃穆。 辽东经略熊廷弼与辽东巡抚袁应泰四目相对,脸色涨红。显然,这对平素情谊深厚的老搭档前不久才大吵了一架。 广宁巡抚洪承畴也是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 "诸君,结合今日的情况来看,最糟糕的一幕恐怕真的上演了.." "女真国内定然有大动作了.." 熊廷弼此时全然不复从前的风轻云淡,脸上有着一抹焦虑。自从今日晌午时分,祖大寿等人将浑河对岸的情报带回,辽东诸将便是争论不休。 他主张按兵不动,待确定女真人确有动作之后,在做打算。 倘若建州女真倾巢而出,那么眼下的大金定然是外强中干,说不定浑河岸边的那些女真人便是大金留守的全部兵力。 赫图阿拉,早已成为一座空城。 倘若他辽东军尽出,说不定便能一举平定女真,犁庭扫穴。 只是其余将士们却对他这个大胆的想法不屑一顾,皆是认为当以京师为重。 为此,他们刚刚又"吵"了一会,仍是无果。 "经略,京师乃重中之重,岂容有半点闪失?我辽东若是坐视京师被围,这与乱臣贼子有何区别?" 性格最为火爆的满桂闻听此话,猛地便直起了身子,眼神凛冽的说道。 倘若京师出了事,天子一点有半点差池,他们这些人即便是全都殉国,也于事无补。 这女真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好狠的算计,竟然也开始玩起了"斩首行动"。 "经略,满总兵所言不差。蓟镇疲弱多年,早已如同虚设。一旦女真人越过长城,恐怕用不了几日,便可直抵京师。" 广宁巡抚洪承畴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同样凝重的说道。 他蒙天子圣恩,被天子独断乾纲,直接擢升为广宁巡抚,这是何等的荣耀与信任?他岂可辜负天子的厚望? 更别提,食君之禄,当行忠君之事。 率兵勤王这件事,只要心中但凡还有一点忠义之心的臣子,都应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闻听此话,熊廷弼面色便是一红,他总觉得洪承畴这话好似在意有所指一般.. 毕竟,依着眼下的情形来看,他更像是那个"乱臣贼子",闻听京师或许有难,不但不率军回援,反而打算按兵不动,以待将来.. 只是熊廷弼却是有口难言,他也知晓他的这番举动,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定然会引来朝野非议,甚至是罢官夺职,论罪下狱。 可是眼下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需一战,他便可彻底平定辽东,令得女真人有家难回。熊廷弼不想错过此等良机。 但是他也知晓众人所说不无道理,坐视京师被围而无动于衷,这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在大明,没有什么比天子的安危更加重要。 "经略,不要再犹豫了。蓟镇积弱多年,将士五不存一,试问就靠那些老弱残兵,如何抵抗悍不畏死的女真铁骑?" "卑职甚至怀疑,老酋会亲自压阵,兵锋直指京师。" "而且十有八九,老酋会拉上蒙古人,一同出兵。" 一直沉默不语的辽东巡抚一拍面前的茶几,径自起身,颇有些声嘶力竭的朝着堂中的熊廷弼吼道。 见袁应泰如此"失态",官厅中的众将也不由得为之一愣,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辽东巡抚一直笑呵呵的,平素里存在感不强。 万没想到,这位“老实人”竟也有如此癫狂的样子,倒是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见到自己已然沦为"千夫所指",熊廷弼微微一叹,面上浮现些许不甘。 他就不相信以自己搭档的才智,会猜不到眼下女真国内的境况? "哎,本官恨呐。" 沉默了良久,熊廷弼长叹一声,满脸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倘若蓟镇兵力能再强盛一些,他便可从容不迫的率领辽东军倾巢而出,一举踏平赫图阿拉,将那里的一切化为灰烬。 除非女真人能够一举攻破京师,否则即便女真人越过蓟镇防线,在京师附近肆意劫掠,也依旧改变不了灭亡的定局。 失去了最后的根据地,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女真人如何度过愈加寒冷的冬天。 只是正如袁应泰等人所言,京师乃是重中之重,绝不可出现半点闪失,哪怕是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