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紫禁城。 寅时三刻,距离天亮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天光已然逐渐放亮,巍峨的宫墙逐渐显现出了厚重的一面。宫墙外围,早已是人影绰绰。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尽皆陈列在此,更有不少科道言官,巡按御史,按照品级,依次站立,等待着宫钟响起,宫门大开。 初春的清晨,还是夹带着一丝寒意,令得不少官员们均是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官袍。 大多数官员们脸上面色不错,小声的与身旁的同僚好友交谈着,更有甚者已然将欣喜写在了脸上,唯有少数人面色平静或是肃穆,显得颇为不合群。 发生在辽东腹地以及朝鲜境内的消息昨日便已经传递至京师了,经过一夜时间的发酵,早已是人尽皆知。 站在队列最前方的,乃是一众三品以上,身着红袍的高官要员,这些老大人们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均挂着若有若无的淡笑,不时冲着身旁的同僚点头致意。 倒是站在最前方的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天官周嘉谟神色最为淡然,紧闭着双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叫人猜不出其心中想法。 "吱呀" 在有些肃穆的气氛中,朱红色的宫门被缓缓推开,厚重的钟声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天色虽然已是泛白,但上空却依旧灰蒙,倒是阴晴未定。 ...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山呼响彻乾清宫暖阁,不管心中作何感想,在场的臣子们均是冲着端坐在上首的朱由校躬身行礼,口呼万岁。 "众卿家免礼。" 一道平静却又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引得不少人心中暗想,天子昨晚怕是也没睡好吧,不然声音何至于这般沙哑。.. "多谢陛下。" 伴随着窸窣的衣袍声,众多臣子按照官职位份依次坐在了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椅子上,神色各异的望着上首的天子。 一场"孰是孰非"的争辩,即将开启。 ... "诸位卿家应当都知晓了昨日传来的军报了,却不知尔等是何意见,都说说吧。" 朱由校声音平淡,面色平静的望着坐在自己下首的一众臣子们。 本以为是毫无争议的一场"大捷",却没想到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陛下,游击将军率领麾下东江军孤身深入,直奔女真腹地,破寨杀敌固然有功,但其见死不救,对宣州城中的明军熟视无睹却是有过..." 些许的沉默过后,督察院新任的左都御史左光斗缓缓起身,冲着朱由校进言。 那毛文龙不过一小小的游击将军,居然敢无视宣州城中的明军,千里奔袭,突袭女真。虽说立下不世之功,但是却是建立在见死不救的前提上的.. 如此狂徒,岂可委以重任? 更何况,大明以首级记军功,毛文龙所部斩杀的建奴首级已然全部传至京师,虽说数量不少,但更多的全是年老之人,正直壮年的女真鞑子却是寥寥无几... 所谓的"破寨杀敌",不过如此。 并且那毛文龙从女真腹地退出之后,并未归于辽东经略熊廷弼节制,反而是我行我素的回了皮岛,大摇大摆的向登莱巡抚袁可立报捷,并借此索要兵器,粮草。 这可是堂而皇之的改换门庭,将辽东经略熊廷弼置于何处?哪里还有一点规矩所在,不过眼下毛文龙毕竟立下了战功,不宜去追究这等微末小事。 闻听此话,朱由校不动声响的点了点头,眼中也是有着一抹恼怒之色。这毛文龙的确是胆大了些,对于宣州城中的明军不但见死不救,而且也不通知辽东经略以及登莱巡抚袁可立,反而自顾自的带人乘船,深入敌后。 其中勇气固然可嘉,只是这般行为,的确有些不妥。 见到天子颔首,暖阁内的一些科道言官们也不由得喜形于色,一脸的昂扬战意。 似这等狂徒,必须当从重处理... “陛下,臣弹劾游击将军毛文龙,肆意妄为,拥兵自重。” 又是一道有些果决的声音响起,抬眼望去,竟是东阁大学士,兼任礼部尚书朱国桢。 "陛下,据辽东经略熊廷弼所言,毛文龙麾下应当仅有五千辽东军。可是毛文龙所部向登莱巡抚袁可立索要的粮草,物资却足以供养数万大军。" "可毛文龙却对此事,只字不提。" 新任的阁老朱国桢面色肃然,颇为斩钉截铁的向天子朱由校进言。 他身为礼部尚书,对这等朝廷法度最为重视。 这毛文龙的所作所为,已然算得上是蔑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