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八,晴。 天色大亮,大同城外的土壤已经微微泛红,空气中弥漫着近乎浓郁的血腥味。再加上臭气熏天的"金枝"味,更是让人胃里翻腾,直叫人作呕。 不过城墙上的官兵们却是已经习以为常,皆是面色严肃的盯着城外升起点点炊烟的蒙古军阵。 蒙古人已经在生火做饭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又要开始攻城了吧。 在过去的五天中,已有数伙"乱民"妄图冲击城中的府衙以及库房,虽是被官军及时扑杀,但却令得城中的百姓更加人心惶惶。 这伙蒙古人,好似要铁了心一般打下这大同城。 而朝廷的援军也迟迟不见踪影,这不由得令大同总兵官麻承恩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若是再这般下去,大同城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王爷,您怎么来了?" 听闻身后有动静,麻承恩先是有些不耐的回头,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不料却是代王朱鼐钧登上了城头。 "将士们在前方奋战,本王帮不上忙。但给将士们鼓鼓劲还是能做到的。" 代王朱鼐钧在一名年老太监的搀扶下,自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颇为认真的说道。 "诸位,本王代大明多谢了。" 还不待麻承恩作出反应,代王朱鼐钧便在城头上所有人有些惊愕的眼神中,微微躬身,有些笨拙的拱了拱手。 自从万历二十四年,他袭爵代藩之后,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从未弯过他的腰,眼下这还是第一次。 在其身旁,一直小心搀扶的代王府总管太监也是非常干脆的跪在地上,一个头磕在鲜血沁透的青石板上,令得四周本就手足无措的将士们更加迷茫,不知该当如何。 "大明万胜!" 反应过来的麻承恩同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单膝跪在代王朱鼐钧面前,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心中之所想。 "大明万胜!" 伴随着麻承恩的一声厉呵,此处城头上的将士们皆是整齐的单膝跪地,同样用尽全身力气,发泄着心中的激动。 堂堂代王,皇室宗亲,居然向他们这些臭丘八,泥腿子亲自躬身行礼。这是何等的荣耀? 试问,那镇守辽东的熊廷弼可有此等荣耀? 城头上的将士们因为代王朱鼐钧的这一举动,均是心神激动,身体中的鲜血仿佛都在燃烧一般,一扫多日以来的精疲力尽。 "世子,你替为父坐镇此处,与我大明的众将士们共同进退。" 老代王简单的撂下一句话后,便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只留下几名身披重甲的侍卫,簇拥着一名头戴盔甲的将官留在此地。 麻承恩这才知晓,原来这名头戴盔甲的将官竟然是代王府的世子朱鼎渭。 "世子爷,您?" 虽然知晓代王此举是出于善意,想要振奋军心,但是代世子毕竟身份贵重,万一真的有个闪失,可就无法交待,须知刀剑无眼。 而且麻承恩很怀疑,代世子朱鼎渭真的还拿得动刀吗?毕竟以前代世子的德行,这大同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直到当今天子继位以后,这代世子方才"迷途知返",颇有洗心革面的意思。 "麻大人,孤知道您的意思。孤就带着几名亲卫站在城墙上,绝对不给您添乱。" 朱鼎渭有些低沉的声音透过沉重的盔甲,传到了麻承恩的耳朵里。 思虑了片刻,麻承恩缓缓点了点头,同意了朱鼎渭所请。M.. 朱鼎渭毕竟是代藩世子,天潢贵胄,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简单的站在此处,都能极大的提升士气,振奋军心。 麻承恩已经注意到,此处城墙上的军士们在闻知代世子坐镇之后,眼眸深处那毫不掩饰的狂热之色。 "战乱一起,您一定注意安全。" 麻承恩又是叮嘱了一句,方才丢下代世子不管,扭头朝着别处走去。 大战将起,他也要尽快的视察一圈,以振军心。 ... "张鸿蹟,若是大同保不住了,你带着你麾下的人马,保着代王爷他们退往京师吧。" 瞧四周无人,麻承恩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的朝着身旁的心腹参将说道。 城外的蒙古人已经围困大同府五天了,大有不破大同不回返之意,他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大人,卑职岂能弃城而去,请大人另派他人,卑职定当殉国,以报皇恩。"张鸿蹟毫不示弱,直视面前的麻承恩。 "放肆,你敢违抗军令不成?" 麻承恩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