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赫图阿拉。 老酋努尔哈赤眉头紧锁,有些无力的靠在自己的汗位之上,脸色有些许的阴霾。 距离前段时间的围困沈阳一战已经过去了月余的时间,虽然大金国内明面上的局势变动不大,但私底下确实暗流涌动,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有许多人都在私下谋划着一些东西。 虽然他在国内号称沈阳一役中,他重创了明军,携带胜势回来,但依然无法更改眼下大金国内几乎家家都有白丧的事实。 纵然努尔哈赤征战沙场多年,经历过的大小战事加起来不下于百场,但是每当想起三月二十八日的那一战,努尔哈赤仍然有些心悸。 那些悍不畏死的明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面对着他大金国内最精锐的正黄旗和镶黄旗的冲锋,那些明军们即便损失惨重,但却依然敢于挥刀,没有丝毫的败军之像。 这颠覆了努尔哈赤对于明军的认知。 要知晓,这些明军在没有火炮的帮助下,居然在正面挡住了他麾下精锐八旗的冲锋,并给八旗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他麾下的黄甲勇士折损竟然达到四百余人,损伤已然超出了一成。 至于其余六旗的损伤则更为恐怖,如若不是因为皇太极的苦劝,令他及时的鸣金收兵,恐怕大金的损失会更为严重。 对于努尔哈赤来说,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一战竟然打的这般艰难,明军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然拥有了在正面战场与他女真八旗对抗的资格。 而且对眼下大金更加雪上加霜的便是朝鲜中断了对他们后勤物资的保障,更是在鸭绿江畔集结重兵,俨然一幅严阵以待的样子。 对此前情形,努尔哈赤虽然心中愤懑,但又无可奈何。 他总不能再次兴兵讨伐朝鲜吧? 若是他真的这般做了,怕是那熊蛮子怕是即刻便会令得辽东所有明军倾巢而出,主动进攻。 而且这一次明军对绝不会在浑河岸边止步,只打到萨尔浒就班师回朝。 定然会越过浑河,直奔赫图阿拉而来。 "朝鲜蛇鼠两端,现在已经背弃我大金,转而重投明廷怀抱。" "我大金虽然在沈阳城下重创了明廷的援军,但是我大金勇士同样损失惨重,眼下我大金人困马乏,应当如何是好。" 努尔哈赤脸色凝重,再也不复往日的闲庭自若。 他已经从正面感受到了明廷带给他的压力。 "都说话,这些天以来,私底下不是挺能闹腾的吗?怎么眼下一个个都跟哑巴一样了。" 见得无人应声,努尔哈赤心中怒火更甚,猛地将身旁的茶盏扔到了地上,胸口不住的起伏着。 曾几何时,这大金国内的文武重臣,诸王贝勒,谁敢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充耳不闻。 "难道尔等认为是本汗穷兵黩武吗?我大金一日不打下沈阳城,一日无法彻底在辽东立下跟脚。" "自从取得萨尔浒之战的胜利后,本汗一直意图攻克辽沈,但却一直功败垂成。" 努尔哈赤猛地一拍自己的王座,朝着汗宫之内的众人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与不满。 颇有一些老骥伏枥,壮志未酬的意思。 "大汗,眼下我大金当务之急乃是收缩兵力,稳固后方,并加强与蒙古科尔沁部以及内喀尔喀部的联系。" 沉默了片刻,一位头上留有丑陋金钱鼠尾的汉人书生从队列之中走出,冲着努尔哈赤微微躬身。 见得范文程出列,努尔哈赤脸上涌现出了一抹喜色。 他知晓,这个其貌不扬的汉人乃是真正的大才,远不是他女真国内那些一门心思指挥冲锋陷阵的莽夫可比。 "父汗,范先生言之有理。一些不碍事的城市,我大金没有必要浪费兵力去守,左右不过是空城一座。" 见得范文程发言,皇太极也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侧身一步,从队列之中走出,向努尔哈赤进言。 闻听此话,努尔哈赤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一抹狠辣,将皇太极盯的浑身不自在,肥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见此情形,原本一些想要出列进言的大臣皆是微不可查的收回了自己即将要迈出的脚步,同时心中警惕大作。 努尔哈赤的脾气愈发的古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的一句无心之言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老八,你也算是自幼长在本汗身边,如此忤逆之言,也能从你的嘴中说出?" "这辽东的一城一堡,都是我大金勇士用生命与鲜血换来的,怎么在你口中却是这般轻松。" 说到最后,努尔哈赤的脸上已经隐隐闪过一抹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