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腊月,喧嚣了数月的北京城,终于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距离南直隶的那场血夜,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那一夜,除了灵璧侯府几乎被夷为平地之外,南京城中还有将近一半的勋贵们被锦衣卫上门拜访。 说来讽刺,自从那一夜过后,整个南直隶的商人们就好似改头换面一般,彻底换了心性。 听闻南京守备太监魏公公还未曾出面,那些整日宴请他的盐商们便排成了队,主动上缴麾下盐场,没有丝毫怨言。 ... ... 乾清宫暖阁内,朱由校低头沉思,毕自严和孙承宗皆是面露肃然,静静地等待着,不敢打扰。 窗外的风声,愈发的大了。 "开春之后,辽东还是打不起来吗?" 朱由校的声音有些复杂,脸上也有着些许气馁之色。 原以为平定了南直隶的勋臣们,收缴了那些盐商们私自开采的盐场之后,朝中的大臣们就会支持自己。但是令朱由校有些没想到的是,纵然国库之中进账了不少银子,但是朝中大臣们依旧不赞同自己在辽东掀起大战。 这其中,尤以兵部尚书孙承宗最为坚定。 "陛下明鉴,前段时间的那场战役虽然斩杀了八千余名鞑子,近乎于全歼了建奴的正蓝旗以及正白旗,但是我辽东军士同样死伤惨重。" "如今当务之急乃是休养生息,令熊廷弼再度募兵,缓缓图之,方为上策。" 孙承宗的脸上有着一抹急切,他希望能令天子放弃来年开春,再度兴兵的想法。 眼下辽东好不容易有了一份起色,若是急功近利,便会给了建奴可乘之机,将好不容易打回来的大好局面,拱手相送。 建奴下马为民,上马为兵。熊廷弼收复抚顺的时候,固然给予了女真建奴重创,但仍达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毕竟建奴青壮只要稍加训练,便可编排成军。在这点上,明军远远无法与建奴相比... "老师说的是,朕只是有些不甘心呐..." 轻叹了一声,朱由校彻底放弃了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自家人知自家事,如今辽东麾下的骑兵满打满算也不到八千之数,搞搞突袭或许可以,但是靠着这点骑兵去跟建奴几万骑兵硬碰硬,无异于天方夜谭。 "陛下不必气馁,如今互市虽然被切断,但是我朝廷依旧换得良马三千匹,再加上陕北各地正在清账田亩,相信用不了多久,孙巡抚便会为大人练出一支精锐骑兵。" 见得朱由校的心情有些低落,毕自严连忙出声,安慰了一句。 明朝起初并不缺马,相反明朝的马征制度在历朝历代中是最为周全的。只是因为后期土地兼并严重,马政执行不到位,这才造成了一种明朝末期,缺少战马的假象。 不说别处,前些时日被天子下令处死的韩王所在封地平凉府便是明廷重要的产马地,只不过原本属于朝廷的养马地在历代韩王的"操作下"逐渐变为韩王府麾下的耕地,导致供应朝廷的马匹数量逐年下降。 《明经世文编》中提及,在弘治十五年,陕西马场的土地由原来的133777顷已缩减至66880顷,减少的面积都被无故侵占了。 这还是一百年前朝廷统计的数据,现在陕西的情况恐怕更加严峻。 "希望如此吧。" 虽然知道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但是朱由校还是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陛下,虽然现在国库稍显充盈,但仍不宜铺张浪费,可传至辽东经略熊廷弼,令其酌情募兵就是了。" 见到皇帝似乎打消了开春兴兵的念头,毕自严索性乘胜追击,希望能够劝说朱由校,尽量减少一下辽东的军费。 毕竟前些日子的那一仗,着实给毕自严打怕了。 毕自严此话一出,顿时引来朱由校的一声厉喝。 "不可,此事没得商量。" "毕卿,何事朕都能依你,但募兵一事万万不可将就。" 朱由校的脸上有着一抹急促,声音中也充斥着一股坚决。 见此情形,毕自严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不由得无奈的摇摇头。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辽东乃重中之重,卿等不可忽视。" 虽然现在明朝在辽东的局势一片大好,但是朱由校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建奴就像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只要一日没有犁庭扫穴,朱由校就一日不敢放松。 "孙传庭在陕北如何了?庆王,肃王他们也回到封地了吧。" 决断完辽东军务,朱由校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