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至十月下旬,纵然是冬温夏清的淮扬两地,也逐渐的带上了一丝寒意。 街上的贩夫走卒也都增添了衣衫,依旧穿街过巷的叫卖着。 扬州城外的运河更是繁华热闹,数之不尽的船舶在扬州运河岸边停靠,船上岸上喧嚣声不绝于耳,不时引得岸上的行人们为之侧目。 唐代大诗人李白就曾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自古以来,扬州就有"扬一益二"的说法,早在唐朝,扬州便是当时经济最繁荣的城市。时人称扬州为"天下之盛,扬为首"。 等到了明朝,作为漕运重镇,扬州更是聚集了巨大的财富。"扬州瘦马",闻名天下。 但是作为以"富庶"而闻名天下的城市,扬州并不仅仅依靠的乃是漕运之利,而是凭借着自弘治年间改革的盐政,从而积累了巨额的财富。 迄今为止,大明最重要的两淮盐场便设在扬州附近,两淮盐场规模最大,年额盐约占全国三分之一。 为此,早在太祖时期,朝廷便在两淮、两浙各地分设,置都转运使一人,从三品。下辖各场盐课司、盐仓等诸机构,共受巡盐御史或盐法道之监督。 等到了弘治年间,由于盐政改革,大量盐商由边塞内归,集结于扬州淮安等地。扬州的地位被进一步提升,盐商们也由此谋取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可是扬州城中的富商们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这两淮盐场交付朝廷的盐引钱却是越来越少,尚不足开国时期的四分之一.. 甚至倘若不是前些年由两淮盐使袁世振提出了那"纲盐法",这个比例恐怕会进一步下降。 ... ... "父亲,何事这般着急,竟连夜将儿子召回?" 扬州城外一处颇为奢华的宅院内堂,一名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正有些不满的冲着自己的父亲嚷道。 昨日他正与三五好友在秦淮河畔上"煮酒赏美人",正在兴头上,就被自己父亲的心腹家丁们强硬叫回,着实让他在好友面前丢了面子。 闻着自己儿子身上那近乎于有些刺鼻的酒气,大盐商胡万安的心中的火气便油然而生,狠狠的给了眼前儿子一巴掌。 "荒唐,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这般花天酒地。" 那年轻人似乎是被打懵了,足足在愣了好几秒后,方才用手捂住了有些涨红的脸颊,不可置信的说道:"父亲,你竟然打我?" "你竟然打我.." 说着说着,年轻人的眼角竟然挤出了几滴眼泪,令得胡万安满腔怒火而无从发泄。 "痴儿,若是以往,纵然你将秦淮河畔所有瘦马全都包下,为父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可是如今世道不一样了。" 胡万安长叹一声,冲着自己的独子温言细语的说道。 听到自己父亲所言,那年轻人也停止了啜泣,自顾自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胡万安下首,脸上也有着一丝疑惑。 他自然知晓自己父亲所言为真,此前他做的荒唐事多了,可也从没见眼前的父亲苛责过他一句,更遑论动手打他。 毕竟他虽然有些浪荡,但却从不做违法之事,左右不过是贪图享乐,耗费些银钱罢了。可是他胡家缺钱吗? 他家有的是钱。 "痴儿,为父收到消息,朝廷可能要对我等动手了..." 听到自己父亲提及此事,那年轻人猛地睁大了双眼,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愕然。 "这是为何,父亲不是说,咱们家没有参与到魏国公府的图谋当中吗?朝廷应当不会动咱们家..." 简单的一句话,竟然暴露出了许多信息。 这南直隶的诸多富商,居然真的有大盐商与此前被铲除的魏国公府有所牵连,欲行不轨之事。 "为父也不知晓..不过并非对我等赶尽杀绝.." 胡万安的声音有些苦涩,脸上有着浓浓的不甘。 这胡家如今拥有如此庞大的产业,并非一日之功,乃是他胡家数代先祖一并积攒下来的,难道传到他的手上,便要断送了吗... "父亲,到底发生何事?" 那年轻人定了定心神,颇为认真的问道。 "京中有传闻,天子似乎要对我等盐商动手,着令一个月我等一个月内交出所有盐场..过期不候。" 胡万安用充满希翼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儿子,他知晓自己的独子自小便才智过人,此前数年曾多次点拨于他.. 突闻此等"噩耗",那年轻人也是脸色大变,神色不断变换。 不过仅仅片刻过后,那年轻人便猛地抬头,脸上带着一丝坚决冲着自己的父亲说道:"若消息属实,父亲应即刻点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