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辽东的捷报传来的当天,朝廷便分发邸报至天下各府县,与百姓们一同分享这一令人为之一震的好消息。 那些天,不知有多少百姓们酒醉之后,手舞足蹈,痛哭流涕。他们都是因为辽东战事,而不得不背井离乡之人。 朝廷的动作也非常快,竟然不待兵部派人前往辽东检验,便按照辽东经略熊廷弼军报上所言,率先将赏赐分发了下去,由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亲自押送。 兵部尚书孙承宗随行,替天子慰军。 毕竟此战虽然重创建奴,近乎于全歼正蓝旗以及正白旗建奴,但是辽东明军的损失同样惨重,六万步卒阵亡了足足一半以上。 ... ... 与欢天喜地的百姓们不同,朝野上下在经历了短暂的喜悦过后,大多数朝臣们便与天子展开了数日的拉锯战,气氛极为紧张。 "陛下,辽东不能再打了。" 乾清宫暖阁内,毕自严一脸急促的向着朱由校说道,丝毫不顾他乃是"帝党"的身份。 望着自己的这位心腹重臣,朱由校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诸如此言,这些天里他已经听到了太多次。 没想到这一次,就连自己的"钱袋子"都背叛了他。 "爱卿,你也要阻拦朕吗?" 朱由校的语气没有任何严厉,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奈。 事实上,此时的乾清宫暖阁气氛不但没有丝毫的剑拨弩张,反而相对而言颇为轻松。 "陛下,臣蒙圣恩,担任户部尚书。臣是整个大明的户部尚书,要对整个大明负责。辽东绝对不能再打了。" "陛下,您可知此次赏格再加上抚恤,一共支出多少银两吗?" "按照您昔日定下的赏格,斩杀一名建奴赏银五两。此次熊大人在辽东共计斩获鞑子八千余人,单单这一项便要支出整整四百三十余万两,这还没有算上阵亡军士的抚恤。" "只这一仗,便令得稍显富裕的国库捉襟见肘,甚至还有斥资。" 毕自严声音洪亮的向朱由校禀告了战后所需要的花费。 因为用力,毕自严脸上的面部肌肉都在隐隐颤抖,显然是着急到了极点。 听到数字如此庞大,朱由校也是为之一愣。他也没想到这一仗,竟然会花费如此之多。 "朕先前不是说过吗,一切从朕的内帑出.." "不可!" 朱由校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毕自严狠狠地打断。 "纵然陛下内帑丰盈,可也不能这么用。" "臣别的不说,倘若其他地方再有灾变朝廷该当如何?国库中哪还有钱两去赈灾?" 毕自严声音有些尖锐,丝毫不畏惧朱由校那有些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 "陛下,毕尚书言之有理。您也该为大明的其余百姓着想一二..." 许是看气氛有些僵硬,阁老何宗彦轻咳一声,从座位上走出,充当起了和事佬。 "陛下,臣君失仪,有罪。" 看到何宗彦站出来打圆场,毕自严深吸了一口气,向朱由校服了个软,算是给眼前的天子一个台阶。但是也仅仅承认君前失仪,对于辽东的问题还是没有丝毫让步。 "这有何妨,爱卿稍坐。" 朱由校自然不会怪罪毕自严的直谏,连忙示意让毕自严落座。 他自然知晓毕自严所言均是实情,国库已经空虚,已经无法支撑辽东再次掀起一场大战,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好不容易熊廷弼在辽东站稳了脚跟,并收复了抚顺,打响了复土的第一枪,并且歼灭了建奴整整八千余人,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女真人。 要知晓,此时的建奴国内青壮也不过五万之数,超不出六万。 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说将建奴一网打尽,至少也要进一步削弱建奴的实力,为日后犁庭扫穴打下坚定的基础。 不然岂不是错失良机,平白无故给了建奴休养生息的机会。 "陛下,臣等知晓,建奴肆虐辽东一直是两位先帝的心病,故而陛下一直秉承先帝遗志,希翼早日收复辽东。"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连这次,都是仗着陛下的内帑,以及毕尚书近乎于呕心沥血的谋划,朝廷方才颇为捉襟见肘的打完了此仗。" "短时间内,不宜再起战事,起码给百姓们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也好募集粮草。" 与毕自严不同,东阁大学士朱国祚的劝谏就显得颇为委婉了,先是将朱由校收复辽东定性为秉承先帝遗志,从法理上站稳脚跟。随后又从民生出发,暗暗的劝说朱由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