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巡无言地陪着她,并不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宫袅袅接着道:“我好像很少跟人说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触景生情吧,总觉得跟你说也许不错。” “后来你跟外婆回去生活了吗?”战巡轻声道。 “嗯,外婆对我很好,虽然要还债,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最艰难的时候我说我不念书了,她狠狠地把我骂了一顿呢。” “外婆说要坚强,不能轻言放弃,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家庭和普通人来说,更不能放弃学习的机会。” “她还说要我好好念书,以后有出息了报答她呢。” 宫袅袅眼神一暗:“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给她更好的生活,外婆就老啦,走了。” “不过好在,那时候我手里钱也有一些,我全部拿出来给外婆置办葬礼了,也算让她走得风光。” “我爸是意外死的,工地赔了钱,我没见过那笔钱,外婆也没见过。” “追债的人又多,他的丧事做得很简陋,也没有墓地,那时候也不流行火葬。所以一开始只是简单埋葬了一下,经年累月,他的坟墓让水泡得出了问题。” “我外婆是很传统的老人,觉得人死后也应该安宁,而且我爸还在的时候,对我外婆也不错。” “外婆临终遗言就是希望我好好活着,最好有条件的时候,把我爸的坟墓修葺一下,让他瞑目。” “所以后来我想办法给他换合适的墓地,王阳帮我找的地方,就在他老家王家村。” “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威胁我的武器。” 宫袅袅徐徐道来,她的嗓音在这雨夜都显得有些冷。 琥珀色的眸子对上战巡的,他们在后视镜里无声对视。 “所以,我不希望王阳得逞,更不希望我爸死后也不得安宁。” 战巡点头:“他不会。” 明明不是多么指天对地的誓言,却格外让人安心。 宫袅袅笑道:“好。” 天色将明。 雨势有短暂的减小。 后面一段路的山路已经不适合汽车开上去,只能弃车此处,步行走山路去王家村。 好在车上还有一把黑色大伞,是之前买车的时候4S店送的。 战巡一夜未曾合眼,精神看起来也还不错。 他摸了摸下巴冒出来的一些青色胡茬,打开大伞,率先下车替宫袅袅打开车门,“抱歉,形象不是很好。” 宫袅袅抬眼看他并不明显的胡茬,还真有几分稀奇。 “哪里,你要是都能算得上形象不好,别人还要不要活了?” 战巡笑了一下,“嗯,靠过来点,先进村子找个地方落脚。” 宫袅袅靠在他身侧,战巡举着伞,牵着她,一路往村子里的路走。 宫袅袅则拿着导航看路线。 战巡提醒她:“小心点,泥地湿滑。” “好。” 他手臂稳稳托着她,脚步也很稳扎稳打,看起来对这种地形相当熟悉。 宫袅袅好奇道:“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有机会来这种地方呢。” “我这样的人是什么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别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 宫袅袅哑然,“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战巡把她拉近点,伞面斜了斜,脚步还是很稳,“以前老爷子把我送进军营去训练了好多年,一直到念大学。雪地、荒原、水泥路……这些都是训练里的家常便饭。” 他随意指了指杂草丛生的路边,那里还有一块疑似牛粪的东西,被雨水冲刷得乱七八糟。 “你在我身边,我会提醒你不要踩到。” “但如果是我,训练的时候只要教官一声令下,整个人趴上去也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 宫袅袅彻底怔住。 “……我没想到你在军营里的训练这么艰辛。”宫袅袅还以为只是一般的针对青少年的军事化训练呢,还真没想到竟然参加的是这么严格的训练。 战巡笑了笑,牢牢地撑着伞,也撑着她。 雨还在下,天空雾蒙蒙的。 泥泞小路弄脏了宫袅袅的裤腿,单鞋上也都是泥巴。 战巡也好不到哪里去。 终于走到了王家村村口,宫袅袅还记得村口有一棵大树。 她回想了一下,确定道:“就是这里了,王家村。我爸迁坟之后,我来过一次的。” 她对父亲的感情其实还停留在小时候,而且父亲长期在外,回家的时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