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洛给我带了一套新的衣服,他说从这种地方里出来一定要换身新的。就像当时接我妈妈出狱时一样。 我挺奇怪他能在这种境况下还能想到这种小事的,这细心的程度已经到了浮夸的地步。 来不及心疼地上的包子,我光顾着心疼他了。 因为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脸颊上貌似挂了一丝淡淡的彩,像是拳头的印子,很不客气的痕迹。 我抬起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怎么弄的……” 他没说话,但我也是能猜到的——多半……是黎安娜的父亲给打的吧。 “进去把衣服换了吧,我带你回家。”韩千洛按下我的手,扶着我的肩膀轻轻将我送进去。 转身的时候,我听到他貌似在后面对汤缘说:“这个谢谢你,我帮你带回去给姚夕吃。” 真好,他还惦记着我喜欢的包子。不愧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最值得信赖的男人。 “小绿姐,你不走?”一边换衣服我一边问莫绿菲:“韩千洛来了,唉,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相信老板,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莫绿菲帮我收下外套:“姚夕,你的外套留下借给我行么。为了掩人耳目我还要在这儿多呆一天,晚上的被子有点冷,等我出去洗干净还给你。” “哦,好的。”我看到莫绿菲是‘站街女’身份被抓进来的,身上的衣服又性感又单薄。 于是没多想就把自己的衣服卷一卷包一包交给她了:“小绿姐,真的是麻烦你了。要你为我的事这么遭罪,很不好意思的。” “别客气,应该的。” 告别了莫绿菲,我被女惩教带着出去了。 只有韩千洛在等我,沈钦君和汤缘应该都已经离开了。 他一手提着汤缘给我的带的保温饭盒,另一手轻轻揽住我的腰:“走吧,手续我都办好了。” 我看到他把一纸文件折了两下放进口袋,大概是保释金收据什么的吧。 点了点头,我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他领了出去。 从警署到停车场这两百米左右的距离里,我不知道自己的心跟他还有几公尺的间隙。我亦步亦趋,却不敢多说不敢问。 直到他上车后,第一个动作不是发动车子,而是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才确信这两天来,自己所有的信任和坚持都是睿智而值得的。 “姚夕,委屈你了……” 短短几个字击溃了我故作坚强的防线,我伏在他的肩膀上哭着摇头:“我没事……韩千洛,我一点都没事。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发现有人要害安娜,就不会这样了! 你就是怪我……我也不委屈。韩千洛,我不该去见黎安娜的。不,我应该狠狠心才对,当初就不该给她一丝一毫的好脸色。我就应该坚持追究,把她送到警署,送到大使馆驱逐出境! 那样她就不会有事了对不对?” 韩千洛在我的肩颈处呼吸,臂弯匝的紧紧的,我不知道究竟是我们两个谁在发抖,总之我的哭泣和他的呼吸渐渐调频在了一起。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再给她纠缠的机会,是我的疏忽害死了她。” 他的声音好疲惫,听得我心都要碎了。我无法再问什么,因为韩千洛的态度里已经明显为我亮了红灯。 我抓着他坚实的脊背,抓得又痛又紧:“韩千洛,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怕了,真的。我不要安娜死的那么不明不白……否则我一辈子不能安心。” 韩千洛抬起双手,捧着我的脸。摩挲的泪眼已经让我很难分辨他此时的表情下到底是压抑了几分悲伤和几分仇恨,最后他说:“姚夕,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后来他开动了车子,而我则眯着肿胀的双眼,靠在副驾驶上睡着了。也只有在韩千洛的身边,我才能静静感受着这份无所畏惧的安宁。 我想我们之间,真的不会再有任何矛盾能拆得开了。 晚餐七婶做的很丰盛,我饿了,吃的很多。吃到一半才想起来汤缘给我带的包子还在车后座上—— “算了,估计已经冷了。明早喂院子里的猫好了。”韩千洛垂着头,没有帮我出去拿。 我哦了一声,默默咬着筷子尖。 “安娜的父母过来了,遗体被私人飞机运回国了。”他主动说起这件事,终于开塞了我压抑一个晚上的欲言又止。 “你……不跟过去看看么?”我小声地说。 “我是你的丈夫,没有立场回去。”韩千洛说:“如我之前对你所说,送一束百合,仅此而已。” 我心里真的好难受,因为我知道韩千洛更难受。 爱一个人希望能和她在一起幸福下去,不爱一个人也可以希望她跟别人幸福下去。 我相信韩千洛对黎安娜的感情早已淡如涟漪,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看着她死而无动于衷。 只不过,他不愿在我面前表现出不安分的悲伤。只能任由这份压抑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我心疼他的沉默,心疼他的压抑,更心疼他那双偶尔游离出神的眸子和脸上偶尔残忍出决绝的神情。 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