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晶蓝淡淡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二少夫人,却见她那张不过双二年华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老态,那双眼睛已没有方才在荣华堂里所见的光华了,里面盛满了无尽的苦闷和烦忧,她身上的衣裳已显得微微有些旧了,浑身上下配饰并不多,也不算精致,身上的头面虽然是巧工坊里的东西,却已是多年前的旧款了。看来这个二少夫人在安府过得并不算好,二少爷也并不疼惜她。不知道为什么,楚晶蓝看到她这番卸下伪装的脸,竟生出了一分怜意。 二少夫人见她看着自己,便也抬眸看着她道:“名节已毁的女子大多都极难过的幸福,五弟妹比我聪明很多,想必会比我过得好上许多。安府的规矩虽然没有官宦之家的多,却都在三界六道之内,也逃不开那形形色色的目光。别人就算明面上不说,在背后还是会议论纷纷的。我当年初嫁时,只道是嫁入豪门千般好,却不知这豪门里竟是千般恼。我没有你的聪慧,藏不住自己身上的锋芒,又以为二少爷会宠我一生一世,没料到那宠爱也不过只是短短一年罢了。奔者为妾,我虽然很幸运的占了正妻之名,在母亲和其它几房少夫人的人眼里,我却是因为出身寒微,却是连妾都不如!” 楚晶蓝平素和二少夫人并不亲厚,加在一起的话也不会超过百字,今日里实不知二少夫人为何要和她说这些体已话,心里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事情,又想起她在安府里颇有些尴尬的地位,心里暗自感叹,却不由自主的升出了一分警惕。 二少夫人却已落了泪,她轻泣道:“这些话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只怕永远也体会不到其中的艰辛,可是我相信五弟妹一定能体会的到别人在唤你时加上‘二’字时如针扎一般的感受!”她这一次来寻楚晶蓝,附近并没有其它的人,她便将那二字省去了,这一省一加间却也含了她高深莫测的心思。 楚晶蓝纵然明知道二少夫人是在和她大打感情牌,却也难掩心底升起来的微微酸痛之感,面上却依旧淡然无波,只浅浅地道:“二嫂今日特意来找我便是想告诉我我们同病相怜吗?” 二少夫人见她的脸上淡然无波,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三分怒气,轻哼一声道:“五弟妹最好期盼五弟能一直如现在这般宠着你,也最好盼着楚家平安无事,否则你日后的日子只怕还不如我!” “多谢二嫂关心。”楚晶蓝缓缓地道:“只是我素来觉得女人的命运捏在自己的手里,名节毁了又如何,我还是我自己,二嫂也还是二嫂,又何必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只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别人活!” 二少夫人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抹光华,她伸手将泪水抹尽道:“你说的很对,我们是为自己活的,又何必在乎外人的眼光,人活着不必那么虚荣!”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浅浅一笑,二少夫人却又道:“你小心大少奶奶,你出事的那一日我见大少奶奶的大丫环去过一次马房。” 楚晶蓝微怔,二少夫人的话和她的猜测竟是相差甚远,她一时间竟也起了犹疑之心,也不知道二少奶奶的话是真是假,只浅浅地道:“多谢二嫂的提点,我会留心的。” 二少夫人见她的面色依旧缓和,原本微微有些紧张的心竟松了下来,她浅笑道:“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情时当真是鼓起勇气的,怕你和母亲一样对大嫂深信不疑。听你这么一说,我便将心放到肚子里了。” 楚晶蓝也笑了,二少夫人却已转身离开了,她看着二少夫人的背影怔了一下,心里对二少夫人倒有了另一番认识。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悠然居。昨日里她偷了一天的懒,今日便再不能偷懒了,当下稍做安排之后就去了楚家的总店。 圆荷和圆珠的身子已经大好,便由她们在旁伺候,两人已许久没有出门了,今日跟在她的身侧,显得甚是兴奋。而当两人看到楚家总店清冷的门庭时,两人的心情便再也好不起来了。在她们的记忆中,楚家总店那里时常热闹的紧,常有一批达官贵人前来买丝绸,何曾如此清冷过? 楚晶蓝对这种情况早有所料,是以并不惊疑,只淡然一片的走了进去,大掌柜没有到,伙计们懒洋洋的靠在柜台上打着瞌睡,此时见到楚晶蓝进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那里。 阿发迎上来道:“大小姐早!” “大掌柜呢?”楚晶蓝浅浅的问,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一分严厉,楚家已成了这副模样,大掌柜做为楚家的老人,又岂能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 阿发的眼眶微微泛红,低低地道:“我爹他昨夜里病情又严重了,今天一早喘的厉害,大夫不让他下床,他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店里,挣扎着欲起来,结果摔到地上,脚骨又折了,我想在旁照顾他,他却将我赶到店里来了,说是店里一日都不能乱。” 楚晶蓝没料到是这样,为自己方才而起的猜疑惭愧,她知道哮喘不能轻视,大掌柜为楚家操劳一生,她的心里有些担心,便道:“你在这里好生看着总店,我去看大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