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根源怪谈面前很脆弱,这种脆弱常人难以想象。
正常情况下,肉体被随意支配就足以彰显脆弱了,而在这个副本之中却让他认识到真正的脆弱远非如此。
精神上的随意支配才更加可怕。
脆弱到他无法判断自己的记忆,也无法辨别自己的过去。
月亮们立于不败之地,因为玩家越是深入地探索就越容易怀疑自身,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脑海中那些过去寻找到的线索究竟是真相还是陷阱,也不知道那些混乱的呓语究竟是亡者的提醒还是自己的悼亡音。
只有公寓楼外的尸体在永不停歇地磕头。
只有内心深处那个微弱不可闻的声音在昭示自身的存在感。
“不如磕头。”
“折磨苦痛,不如磕头。”
“与其在这里遭受折磨和苦痛,不如去月光下快乐地磕头。”
大概就是这样。
虞良在心中叹息,这同样是一个正常玩家无法破局的根源怪谈,因为它对玩家有一个潜在的要求,一个几乎无法达成的要求。
“你说,一个人记忆的尺度是什么?”
虞良的脑海中回忆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重复着一个他曾经听到过的问题。
这是“扮演者游戏”之中秦海建所问的问题。
现在,虞良得到了切实可行的答桉。
根源怪谈。
只有根源怪谈才能对抗根源怪谈,所以在这个副本之中,根源怪谈才是一个人记忆的尺度。
“之”并不会忘记,也不会受到时间回朔的影响。
她从未怀疑过自身,也没有任何一个“东西”经受得起她的信仰。
所以她确切知晓一切过去,能力全开状态下的陆明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掌控未来,而他自身则是代表着现在。
虞良心中有了些许自信,他想要从“之”那里了解到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所以飞快地询问道:“所以上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的小浣熊回答得非常快:“和这一次差不多,不同的是一开始狼哥你就找到了仓鼠,然后结伴而行,所获取到的线索也和现在差不多,同样得到了这个图章。”
它顿了顿,似乎是在听她在说着什么,然后才继续说道:“不同的是,许辞兮同样也得到了图章【作伥】,但当时的她已经罹患月见症,正在向月见族转化,所以她选择让你献祭她,召唤出最强大的投影来和月亮对抗。”
“然后呢?”虞良追问。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是合理的,也正如同他所想的那样。
“事实上,你也终于做到了最后一步。”小浣熊说道,“你和尚存理智的许辞兮合作回收了大部分室外磕头的尸体,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削弱‘信仰’的力量。十月十一这一天便是最终的决战,失去了大量信仰来源的月亮在短时间内被‘她’的投影所压制。”
虞良默默地点头,小浣熊用寥寥几句话便概括出了当时的情况。
“在‘她’力量全开的情况下,整个副本的所有生物也都被另一种根源怪谈的力量所入侵,他们认知到了‘她’,所以逐渐被月亮所遗忘,而这种遗忘也加剧了月亮力量流失的速度。”小浣熊尽可能地用虞良能够理解的话语来解释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遗忘?”虞良记录下这个关键词,这让他联想到了仙姑所说的四个方法。
调和。杀死。隐藏。取代。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在隐藏月亮了吧?
从结果上来说,“月亮找不到人类”和“人类找不到月亮”是差不多的事情。
而月亮对自己信徒的遗忘也导致她无法干预人类,无法操控人类生产信仰。
小浣熊转述着“之”的话语:“不过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由于一个人向月亮交出信仰,导致月亮重新诞生出力量,催生出‘怀疑’。”
“谁?”虞良大概能猜到是谁了。
“仙姑。”小浣熊回答道。
“果然。”虞良叹了口气。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出来搅局的就是仙姑。
在扮演者游戏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一个细节,信仰者越强,提供的功德值也就越多,而仙姑毫无疑问是副本中最强的玩家,所以她的信仰也让“濒死”之际的月亮恢复过来,腾出手来重新创生出“怀疑”。
“之”在某种程度上对“信仰”有所克制,但她完全处理不了两轮月亮,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月亮完成了反压制。
不过虞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不对啊,那他们打完之后,我居然毫发无伤?”
别说是图章【作伥】中的提醒了,就算是他不用脑子思考也知道,月亮被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根源怪谈“之”一顿暴打,打完之后还想正常开启二周目?
做梦呢。
“因为她在失败之后让月亮也无法再认知到你,所以月亮们忘记了。”小浣熊道。
“行吧,很合理。”虞良也觉得有些好笑。
可以随意修改别人记忆的根源怪谈,结果却无法操控自己的记忆吗?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之”的能力确实算得上是对它们有克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