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礼之后,刘备再次回到前堂,不觉已是中午时分,司马防设宴款待众人。 重新梳洗的司马懿,身长八尺,面目俊朗,气度儒雅,给人一种宝剑藏锋之感。 刘备此时才觉得心中一丝不满彻底消除,点头赞道:“曹孟德得郭嘉而纵横中原,孙策有周瑜遂霸江东,吾观仲达之能,不下于此二人也!” 有司马防在场,司马懿不敢多说话,谦虚道:“不才尚未出仕,未有功名,承蒙将军亲临拜访,惶恐之至,实不敢当此谬赞。” 司马防也点头道:“皇叔胸怀大志,忧民忧国,只恐犬子年幼才疏,有负将军厚望。” 刘备笑道:“仲达得陆浑山孔明先生教诲,名师必出高徒也!南阳太守杨俊素以知人著称,其盛赞仲达之才,曹操慕名征辟,岂止虚名哉?” 父以子为荣,司马防悉心栽培子嗣,就是希望他们都能有所成就,见刘备对司马懿如此看重,心中大为受用。 向来在酒宴上严肃正经的他难得露出笑容,对司马懿言道:“吾儿得皇叔器重,犹如宝马见于伯乐,如今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当助忠良建不世之功,方不枉胡先生数年栽培,为父一番心 血。” “父亲训教,孩儿当谨记在心!”司马懿躬身道:“家师昔日避乱冀州,曾辞袁绍之命,数月前也为曹操频加礼辟,不得已应命,旋即辄还。师不所为,弟子焉能从之?今蒙将军亲自登门相求,诚惶诚恐,实乃万幸也!” 司马防满意点头,言道:“昔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吾等皆身不由已,如今其为袁绍所败,天子还于旧都,可见天道轮回,汉室不败,只恨吾已年迈,不能为国家出力,尔等皆要用心勠力才是。” 刘备却叹道:“当年董卓弄权,袁本初尚能拔剑相抗,大会诸侯讨伐逆贼,如今袁绍据河朔百万之众,却不敬奉天子,将其置于废墟之中,阴谋进爵王位,其志犹胜董贼。吾今不得已到河东助其平定匈奴之乱,天子困顿,又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回朝。” 司马防闻言怒道:“袁绍好大喜功,恐有袁门四世三公之望,却无贤臣名将之能,此举恐有王莽之心!” 司马懿淡淡呷了一口酒,冷笑道:“福兮祸所依,正所谓否极泰来,袁绍如今气势无两,然此人外宽内忌,内部不和,一旦妄图进位,吾料其必大败,河北之事不久将会分 崩离析。” 刘备大惊道:“若果真如此,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双目微眯,言道:“为今之计,将军当早寻立足之处,河东如今乃是无主之地,此乃天赐将军也,借此收匈奴之兵而成基业。” 刘备眼睛一亮,忙问道:“匈奴早已不如往昔之盛,吾视之如土鸡瓦狗耳!然则平定次乱之后,又当如何?” 司马懿言道:“河东、河内皆钱粮富庶之地,河东近京畿,河内临大河而背太行,只等袁绍事败,便可转取并州以为根基,据大河以观中原之事,随时南下救应天子!” 刘备闻言大喜,抱拳道:“河东、河内乃是京畿重地,沃野千里,又有大河之险,正是世祖中兴之地,仲达之言,令我顿开茅塞,有如拨云见日之感!” 司马防见儿子一番谋划,竟已是成竹在胸,抚须大笑道:“昔日光武据此地而兴汉室于洛阳,将军大业,当应在此处。” 关羽在一旁捻须不语,丹凤眼微微开阖,精光爆射,不禁想起在许昌时孙策派人向他说过的话。 孙策曾说见刘备基业应在小沛,芒砀山是高祖开基业之地,但他始终将这件事压在心底,甚至在刘备离开徐 州时也没有说起。 此时的刘备还一无所有,说出这等话非但有不忠之心,又容易让刘备倍感压力,没想到转眼司马防又说大业应在河内。 这让关羽一时间有些疑惑起来,到底该信眼前的事实,还是孙策所说的运势? 只听司马懿又说道:“方今天下,曹操蛰伏待变,孙策横扫江南,皆为当世英雄,不可与之争雄,将军素与西凉马腾交好,此人又自称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心存汉室,立足河东之后,可以此人为援,若能得关中之地,则可还旧都于洛阳,待机而动。” 刘备欣然点头道:“仲达所言不差,当年董国舅领受衣带诏,谋诛曹操,其中就有马腾,此人威震三辅,足以结为外援。” 司马防想不这个成天躲在书房读书,偶尔装病不出的儿子,竟对天下之事如此清楚。 只是这一顿饭的功夫,就为刘备谋划出这么一大片基业,连他都大为震惊,忍不住问道:“吾儿尚有筹画否?” 司马懿决定出山辅佐刘备,也为了让家中人放心,有他们支持将来才好接手河内,此时不必再做保留,继续言道: “曹操与袁绍必有一战,趁其厮杀之际,将军便 可收服洛阳,扶保天子,命一上将拒守虎牢以保后方,再亲率大军出太行收取河北,趁势南下以讨不臣,此乃光武中兴之业,何愁大业不成,汉室不兴?” “壮哉!”刘备听得意气奋发,举杯大赞道:“果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不枉此行,当浮一大白!” 司马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是欣慰地看向这个平日里温厚少言的儿子,举杯应和,暗道司马家族的兴旺,只怕还要寄托在次子身上。 以往司马懿在家中寡言少语,深居简出,每日研读经籍,原以为儿子年纪轻轻就学了胡昭玄虚静素,避乱不仕的心志,颇多失望,甚至有些懊悔将他送往陆浑山学艺。 不想今日一番言论,竟是高瞻远瞩,大有挥斥方遒,纵横天下的气度,怎能不叫他这个老父亲吃惊? 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