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胜是托了关系让奚容和自己分配到一个地方的,他们俩在上海是同学,大学才刚上两个星期就响应号召下了乡。
杨胜的家底好,哥哥是个有权势的军官,父母都是体面的工作,前几年他是没在名单上,但这几年人手缺得紧,又要下乡一拨人,就选上了他。
下乡的前一天还和奚容辞了别,没想到在途中就收到了奚容也来这边的消息,他拖了关系让奚容和他分到了一个宿舍,但没分不到一个村。
今天晚上回来才知道奚容分去了十里湾,本来以为就是在黄土凹的,黄土凹不远,人也多,路也平,奚容那细皮嫩肉的,上学的时候要背挺得笔直,手脚比女孩子都白嫩,一双节骨分明的纤长的手只能拿拿笔杆子,哪里拿过粗鲁的农具。
一天都挂念着他怎么受得了干农活,回来的时候拿了两人份的食物等着奚容,等了半刻钟不见人回来,就去黄土凹找人,一问,人虽然被分到了黄土凹,但是实际在十里湾干活。
他也是初来乍到,不知道十里湾是是个什么地方,一打听原来是个村里人都不愿去干活的地方。
这个点还没回来,奚容在上海就有点不认路,他心里担心得要命,便拿了钱托村里一个农夫带路去找人。
找了一圈什么人都没看见,又怕奚容没走这条路,那农夫说没准人以后回来了又带他回了宿舍。
杨胜晚上还没吃东西,又来回走了二十公里,他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回了宿舍已经头昏眼花走不动路了,连忙吃了两口干粮,喝了几口干净的水,才缓过气来
。
宿舍的人大多数都睡了,大家早出晚归的,没分在一个队的都难以见面,都是来自天南地北,谁也不认识谁,奚容才来一天,没人在意他。
杨胜生怕奚容出了什么事,准备吃了干粮独自去找人。
才吃完,就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打开门一看,奚容回来了!
被男人背着回来的。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但没由来生起了气。
“我都找你找到昏天暗地了,他们都说你去了十湾,我来回走了二十公里也没有找到你!”
他怒气冲冲说着,冲过去想把奚容抱下来,但那男人却冷冰冰的盯着他。
乡下男人野蛮得很。
像没有开化的野兽似的,不知道是嗅到了什么攻击信号,看起来能把人给掀了。
奚容本来是要立刻从肖坤的背上下来的,肖坤也会意的放了手,但杨胜一来,又紧紧的把奚容反手箍住。
奚容轻轻敲了敲肖坤的北,肖坤才是真正放了手。
奚容一边下来一边说:“你找我干嘛?”
杨胜和他是同学,在学校里经常找他麻烦,上课的时候还拿小纸条砸过他,现在两个人分到了一个宿舍,大晚上的凶神恶煞跟吃了炸药似的。
杨胜气打不一处来,“我不找你谁找你啊!这是什么地方,你人生地不熟,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奚容瞧了他一眼,这么听他说的话是因为关心他,但是他语气冲冲的,奚容是个文明斯文的人,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和咋咋呼呼的人相处。
他微微皱着眉说:“多谢你找我,我是个大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奚容和他也不算是朋友,顶多是同学,还发生过矛盾,奚容在学校里的一个好朋友被杨胜放过狠话,杨胜有一次还跟过他,差点跟到了他家里。
他怀疑杨胜看上了他妹妹,心里对他防备得很,每每都很注意他。
杨胜气呼呼的吸了一口气,那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他那么情绪起伏、又是受苦受累又是大怒打喊,奚容轻飘飘的一句“多谢你”。
这谢字还不如不说,听起来那么客气那么梳理,奚容那张漂亮的脸冷冷清清的。
转头,又和那男人说话了。
这回是面容缓和得多,很是温和的样子,“多谢你背我回来,我宿舍就到了,你要不歇歇、喝口水再回去?”
这一对比,和对他可是天壤之别,杨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请他去你房里进歇歇?”
这男人长得这么高大凶猛,一看就是力气大极了的农夫,看起来就是个老单身汉,他在这偏远的山里不知道憋了多少年,日日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哪里见过奚容这样的美人。
那一双眼睛野兽似的,定死了在奚容身上,稍不注意就要把人吃了似的。
奚容竟然还把他往房里带?
杨胜说:“你脑子坏掉了吗?居然把这男人往房里带?”
奚容冷瞧了他一眼,“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去歇息吧。”
这人怎么回事,又是骂他,真是死性不改。
原本以为在这偏僻的小村落里,他们俩是来自一个地方、一个学校,多么有缘分,以为是能好好相处了,谁知道还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