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眼见道城隍只因自己吟了一首诗就碎了一地,死得比成掌柜和灵枫老人还要干脆利落,骊山广野登时有些傻眼:“世道人心之毒竟至于此!” 他缓缓摇头,一副极为惋惜的模样:“怪不得都说神道艰难,这道城隍又是个不得国主敕封的,虽说比之朝廷正神要逍遥自在许多,但个中凶险却又多出何止十倍?” 骊山广野话才出口,黑白猫脸女婢忽地齐声厉啸,身躯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明灭不定,另外那两个形如长杆的黑白路神则是周身劈啪作响,一道道裂纹之中有腐朽霉烂的气味散发而出。 另外一桌上,四只抬辇的狗头人更是一声不吭就悄然崩裂,各自化成一团形体变幻不定的黑烟。 看这架势,道城隍与麾下的道精路怪牵扯极深,赫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也正因如此,先前布袋涧和牛头崖的黑白路神被齐敬之拿下,道城隍立刻就威势大减,再也震慑不住高天丈人等山灵。 如今道城隍被一首讽喻诗咒骂得暴毙而亡,剩余的两对黑白路神并四個狗头人更加不堪,眼瞅着就要身不由己地殉主了。 说时迟那时快,濒死的两对黑白路神不约而同地腾身而起,合身扑向道城隍留下的黑色纱冠和绯红官袍。 只可惜天地玄鉴比它们更快,径直化作一道璀璨流光,抢先一步落在了先前道城隍所在的木凳上。 两对黑白路神硬生生于半空中止住身形,旋即不假思索地齐齐转向,转而扑向了狗头人那桌。 这一次人人有份,它们倒是颇有默契,各自选定了一团黑气,眨眼间就吞吸入腹、吃干抹净。 它们体内的煞气已然散逸大半,此刻稍得补充,算是暂时缓过一口气,奈何依旧杯水车薪,加之全身上下早已处处漏风,根本就无济于事。 这两对黑白路神原本关系甚为亲厚,进门时两个猫脸女婢还分别将两根长杆举在手里,然而此刻为了多活片刻,它们只是稍作停顿,就毫不犹豫地开始捉对厮杀起来。 只是没等它们分出胜负,天地玄鉴就已经跟了过去,围着扭作一团的两对黑白路神打了个转,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它们吞入镜中,堪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齐敬之注意到,道城隍的官服依旧好端端地留在原位,并没有被天地玄鉴吞噬。 这面来历极大的镜灵刚刚只是在道城隍的碎尸和遗物上略作停留,就毫不犹豫地把矛头对准了两对黑白路神。 当此之时,大堂中的精怪已然凋零大半。 路神一脉最是凄惨,死了个干干净净。 一众山灵除了金瓶孩儿,也只剩下了三件亡人衣,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大半气机都投注在道城隍的官服上,隐隐透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天地玄鉴映照当空,旋即施施然飞了回来,明显已将道城隍的官服抛在了脑后。 见状,辐大立刻松开金瓶孩儿的头颅,大着胆子跑过去捡起黑色纱冠和绯红官袍,又满脸喜色地跑回来献宝。 齐敬之不动声色地探出将军煞羽箭,用箭头挑起黑色纱冠,举在眼前细瞧。 粗略探查之下,他只觉这顶官帽气息俨然,些许驳杂不纯的香火神威、府衙官气尚在其次,最难得的却是某种似曾相识的独特灵韵,不由让他想起了当初樟树娘以香火功德结出的善果——赤虾子。 齐敬之心头一时恍然:“这套官服并非道城隍的本体,而是类似赤虾子一类的香火凝聚之物,内里并无灵性。难怪向来荤素不禁、胃口极佳的天地玄鉴这一回转了性。” “再有就是道城隍死得实在太过突然,身躯也碎得太过彻底,竟连天地玄鉴也没能反应过来。” 骊山广野凑到近前,仔细打量着道城隍的遗物,嘴里啧啧有声:“若是忽略其中蕴藏的毒性,这套官服倒也算是难得的奇物了,对阴司鬼神颇有裨益,佛道教门拿去也有许多妙用,便是凡人穿得久了,怕也有几分机会使魂魄生变、有类阴神,死后当可入阴司谋个差事。” 齐敬之听他话里有话,略一转念便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套官服对孟夫子有不小的用处?” 骊山广野点点头:“世兄莫要不拿这等野城隍当回事,它虽无敕封,但好歹以城隍之名受了百姓们许多年的香火。正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朽木亦可当柴烧。” “虽说凡人一旦穿上了这套官服,必定短寿早亡,但那位孟主事本就是以阳身代行阴神之权,明摆着将来是要走阴司鬼神之道的。拼着再多折损一些阳寿,便能使今后的道途官运更加顺遂、冥寿阴福更加绵长,他想必是乐意的。” 齐敬之听得心头一动,下意识便将目光扫向三件亡人衣,目光里多少有些不善。 辐大在一旁窥见了,迫不及待地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