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齐敬之心中暗暗点头。 “这个金刀魏虽然私心颇重、世故油滑,胸中却存了几分豪侠肝胆,明知自己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仍敢深入虎穴、以一敌三。” “幻术……摄心术……黑驴精和金刀魏就在眼皮子底下明争暗斗,我和焦玉浪竟然一无所觉。与这些老江湖相比,终归是稚嫩了一些。嗯,当时牛耳尖刀也无反应,今后绝不可太过倚仗、失了警惕。” 少年摇头收敛起思绪,凝眉看着熟睡中的年轻女子,心里只剩下悲悯:“遇上这等惨事,也不知这位爽朗爱笑的小嫂子能不能抗住……” 沉默半晌,齐敬之抬头看向金刀魏,轻声说道:“魏公既然认识她家,等领了赏金,还请将我那份送去。嗯……就是不知少了黑驴精的头颅,还能不能领得到?” 金刀魏一怔,心里虽然有感于齐敬之对自己的信任,却也觉得大可不必。 肯挺身而出、庇护一方,已经是万中无一的英雄豪杰,拿用命换来的赏金抚恤素昧平生之人,一次两次还好,做得多了只会被人当做是别有用心。 不过金刀魏倒也没说什么劝阻的话,少年侠气、古道热肠,最看不得他人受苦受难,他老魏当年不也是如此? 至于那么大的一颗驴头去哪儿了,金刀魏同样没有开口询问,伸手指着无头驴尸的蹄子说道:“斩下这四只坚逾精钢的驴蹄,即便得不了全赏,一多半总是有的。只不过……” 齐敬之听出了弦外之音,皱眉道:“只不过,这黑驴精毕竟干系重大,若是不想惹麻烦,最好还是不要去领赏?” 金刀魏讪讪一笑:“倒也不是怕惹麻烦,只是失窃的玉枕尚未找回,现在去领容易打草惊蛇……” 说到底,这老头子依旧惦记着要破案建功,根本没将斩杀黑驴精的那点儿赏金放在眼里。 齐敬之点点头,扭头看向一旁的焦玉浪,见这小娃子欲言又止,不由微笑道:“既然是送给你姑奶奶的寿礼丢了,要不咱们跟魏公搭个伙儿,也追查一下那玉枕的下落?” 焦玉浪的眼睛霍然睁大,脸上已经显出雀跃,嘴里却还言不由衷:“可是,敢同时得罪彭泽水府和我家,背后之人绝不是好惹的。” 齐敬之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席地盘膝坐下:“那就先给我讲讲,彭泽水府和巢州焦氏有多么了不得。” 焦玉浪跟着坐下,还不忘用眼神朝老头子示意,金刀魏便也顺势坐下旁听。 齐敬之看在眼里,便知道在自己缺席的片刻功夫里,二人已经有所默契。 就听焦玉浪说道:“彭泽广阔何止千里,是我大齐数得着的大泽。泽中万千水族皆奉彭泽水府之命,青洪公便是执掌这处水府的大神,在大齐诸多水神之中,其地位仅次于四渎之君。” 闻言,齐敬之若有所思:“青洪公……公是魏公这样的尊称,还是指爵位?” 金刀魏连连摆手,脸上说不出的尴尬:“我这个魏公,说白了就是姓魏的老头子罢了,哪里敢跟青洪公相提并论!” 齐敬之了然:“那就是指爵位了。大齐国主称王,下面有君、公、侯、伯四级,皆为超品。” “国主所封之神亦有爵位,县城隍的爵位是显佑伯,但只相当于朝堂四品官,青洪公以此类推,对应州城隍,相当于二品官,果然是很尊贵了。” 焦玉浪立刻摇头:“不能如此类比,国主所封三系神灵之中,也只有城隍神的爵位不值钱,山神爵位就要金贵许多,水神爵位最贵,而且越是大神就越是如此。青洪公这个公爵绝非二品,而是超品。” “哦?这是为何?”齐敬之有些意外,于老城隍和孟夫子可没提过这个。 “自然是因为,国主对这三系神灵的掌控力度不同。城隍神历来是朝廷一言而决且不论,山、水之神里有相当一部分是由山灵、水精之类自行修成,给国主面子才领个敕封,向来是听调不听宣。” “这类神灵哪怕寿元尽了,也只会自行传位子孙,连带着祂们掌握的神府冥土也自有规制,不受王命所限,朝廷亦向来不会轻易干涉。这等好事儿,城隍阴司诸神可无福消受。” “时至今日,人道昌盛、气运大张,许多靠近人烟稠密之地的山神地盘多被城隍神侵蚀,渐呈式微之势,水府诸神却依旧强势,青洪公便属此类。” 听到这里,齐敬之神情就是一动:“难怪小松山迟迟没有新山神接位,原来朝廷暗地里已将地盘划给于老城隍了!虎精肆虐之前,松龄县阴司对县内山林近乎放任自流,恐怕是在坐等前代山神的神府冥土彻底崩塌,而后才会以一个极好的吃相取而代之……” “再往深处想,孟夫子急于诛杀虎精,除了心系百姓,恐怕也是担心山君成了气候,先一步掌控县内山林?若不是阴阳有别、不可越界,只怕于老城隍早就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