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派,乃当今鲁王朱寿鋐的侄儿,泰兴郡王朱寿镛的嫡长子。 鲁王已近不惑之年,奈何膝下无子,便特别宠爱这个侄儿。 朱以派虽是郡王之子,从王宫内的妃嫔太监,到王府衙署的各级官员,平日里都称呼朱以派“小殿下”。 那工正所的堂官是新上任,还一板一眼地叫着“镇国将军”,而久在鲁藩的张耀芳,则已带着热络口吻道:“小殿下,这位是郑姑娘,一向为苏州织造的刘公公办事。此番因生意之事北来,犬子就托她从老家带些灯彩,给王妃贺寿。” 朱以派一听“苏州织造”四个字,面上的严霜之气消散不少,只淡淡地问张耀芳:“不在王府采办的科目中吧?” 张耀芳笑道:“怎会,是犬子敬献的。” 朱以派点点头,直率道:“哎,老张,令郎早些送来不就好了嘛,钟鼓楼前那些灯就可以不买了,又能省下一大笔银子。” 张耀芳连连摆手:“小殿下折煞下官了,我们山阴小地方,做出的灯彩也就只能挂在耳廊里添些喜气,怎好与钟鼓楼前的那些大灯相提并论。” 朱以派道:“哦,如此。那回头,我去瞅瞅大灯怎么扎的,今后再要灯彩,我泰兴王府来供。库里那么多御赐的绸子绢帛,我就不信扎不出漂亮的大灯。” 他顿了顿,复又对着郑海珠等人道:“你们远道而来,既是张长史的宾客,也是我鲁府的宾客,回头与长史一同来赴宴吧。” 郑海珠忙蹲个福礼:“多谢小殿下。” 朱以派鼻子里“嗯”一声,也不再与诸人多说,拂袖而去。 长史司与工正所是两个衙门,眼下又有外人在,张耀芳自是不便多问,只与那所正拱拱手告辞。 但从朱以派提到的“蠹虫”之词,张耀芳猜也能猜到,这位和大多数宗藩纨绔不一样的小殿下,又在生气哪支宗脉问鲁府讨银子大兴土木了。 张耀芳见郑海珠面有探寻之色,遂意味深长道:“小殿下的父亲泰兴王,也是兖州士庶称颂的贤王。今岁鲁地多灾,泰兴王奏请万岁后,捐出田湖十余倾义卖,换成粮食赈济灾民。小殿下甚肖其父,忧心国朝开支。” 郑海珠浅浅抿嘴:“有鲁府这样勘为表率的宗藩,真乃我大明幸事。” 历史上的朱以派,在伯父与父亲身故后,成为大明倒数第二代鲁王。 清军攻入兖州府时,朱以派在王宫内自缢殉国。 朱以派是个在史书上连三行字都没记满的藩王,没想到真人这么有个性。 郑海珠举目,望着前方宫殿群顶上耀目的琉璃瓦。 张耀芳指着最高的一座:“那是承运殿,乃王府正殿。三日后的夜宴,便在承运殿后的存心殿前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