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辽东。
董旺看到自己像渺小的蝼蚁,趴在板硬干涸的土地痛哭。
妻舅许三,则像另一只蝼蚁,在坑中艰难地移动着,扒拉着。
终于,许三抱起一具小尸体,走到董旺跟前放下。
“俺外甥。”
许三又回去坑里,扛出一具大的,脱下身的棉衣,将那赤裸的尸体包裹严实,踉跄着抱回来。
“俺姐。”
许三吐出这两个字后,散了架般跌在地,和董旺一样,哭起来。
长姐如母,许三是姐姐养大的,身强力壮地从了军。
姐姐怕朝廷拖欠军饷,冻着了弟弟,特意让跑西边做买卖的姐夫董旺,弄了好棉花好布来,缝出两套厚实冬衣。董旺送衣服到辽阳,许三告诉姐夫,自己不打仗了,给毛将军管着买卖,正好得了空,与姐夫一道,把姐姐和外甥接来辽阳,姐夫今后就做自己的帮手。
两个男人兴高采烈地赶车回乡,一路畅想着将来的好日子,直到地狱般的情景出现在眼前。
董旺抱着与自己阴阳两隔的老婆孩子,哭哑了的嗓子只能发出“嘶嘶”漏气的声响。
他听到小舅子一遍遍重复着“鞑子,畜生”。
那是万历四十六年的冬天。
就在半年前的仲春时节,明军刚刚赢得了一场抚顺大捷。
而这个冬天还没过去的时候,掩埋了妻儿的董旺,带装了母子俩的头发的小铁盒子,跟着许三,离开了被鞑子劫掠过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