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季牧脑海刺痛无比。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像是分裂成了无数个片段,如镜面破碎般。
那是他经历的无数个无法逃离的梦境。
每一块梦境碎片中,都倒映着近乎相同的一幕。
虽然已经记不清那是第几轮梦境了。
但季牧分明在一块碎片中看到,他在濒临崩溃时,有一位明明不认识,却突然不顾一切朝他奔来的路人…
季牧甚至还记得当时他脸上焦急的神色。
至于后来发生的,他有些记不清了。
这导致镜面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但在镜面彻底模糊前,季牧依稀看到。
自己似乎在崩溃之下,疯狂毁灭了所能看到的一切…
这一瞬间,他的脑袋更疼了。
….
鱼香县。
季牧俩姐弟刚回到县府不久,刚进院子,前者脚步便微微一顿。
“嗯?”
下一瞬,像朝露滴入波平如镜的湖面,一圈圈迷蒙幻彩般的光芒自季牧脚底扩散,如光晕般晕染至整个主街。
令人惊异的是,这道光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距离季牧不超三尺的季小硕也丝毫没有察觉。
随着彩光扩散,墙外大街小巷,睡熟之人,窃语之声,甚至在角落里叼着老鼠行走的夜猫,事无巨细,皆是清晰无比的展现在了季牧脑海。
一瞬间他就发现。
这个本就不大的县城,发生了许多变化。
最直观的,就是县城的大街小巷,多了许多陌生的身影。
季牧清楚,现在的鱼香县鱼龙混杂,有很多外乡人停驻在此,但这些身影的出现,仍旧极为突兀。
尤其现在是子时,深更半夜,寻常百姓人家早已歇息,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刻出门游玩,所以这些人影的出现,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是冲我来的么?”季牧摩挲着下巴,轻轻低语了一声。
一旁,季小硕见季牧突然在院中驻足不动,便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季牧默默收回院外神识,摇头一笑:
“无事,刚有些蚊虫在耳边聒噪,等下就散了。”
“哦…”
季小硕面上仍旧残留些疑惑,但是并未多问。
就在这时,季牧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姐,现在时辰不早了,早生歇息。”
…
目送季小硕进了厢房后,季牧脸上笑容缓缓消散,他视线遥遥向海岸的方向看去,神色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思绪。
良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让走啊…”
…
海岸沙滩。
应莲觞与青王怔然看着刘文敬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把豆子,不停甩入空中,不知去向。
一连掏了好几把,似是还嫌不够。
于是乎这个平平无奇的老头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索性伸手探入怀中,把装豆子的布袋拎了出来,一股脑开始往外抖。
深夜,沙滩,篝火,老人。
倒豆子…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就连青龙棍另一端,黑色图腾上的眼睛都悄咪咪睁开了一道缝隙,偷偷打量着这个忙碌的老头。
当布袋彻底瘪了下来,再没有豆子出来后,刘文敬将袋子甩了甩,肉疼无比的将它塞回了怀里。
“唉…老夫花了足足二两钱,挑的最好的一批豆子,全败在这里了。”
“在哪买的?!”应莲觞脱口问道。
刘文敬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草市。”
“……”
…
与气氛诡异、甚至有些滑稽的海岸不同。
布袋中的青豆甫一出现,便遁空洒落在了鱼香县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如潇潇疏雨。
扑腾落地的刹那间,便有一道道身披甲胄的身影随之站起,手持银枪,龙纹盘绕,一身银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出奇的,他们的动作没有任何声响,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豆子越落越多,鱼香县中的银甲兵卫也越来越密集。
他们看不清面容,介乎虚实之间。
每间隔三五米,便有一位甲士,他们排好长列,如不断增长身躯的长龙游走在大街小巷之中,肃杀之意弥漫全境。
饶是这般阵仗,也不曾惊醒任何一位熟睡的百姓。
…
鱼香县城为数不多的一家小客栈中,李寒衣似有所感。
他从床上翻起来,准备推窗向外看去,就在这时,一双白皙素手冷不丁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寒衣转头一看,却是师姐张之琳站在了自己身侧,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