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后有细细的抽气声,余光瞥见帷幕后的女子低着头,薄薄的肩颤着,应当是在哭,压抑着不肯出声。他倒宁愿她哭出声。压在心底的燥怒无力都被这声勾起来,桓宣带着不知该对谁发泄的怒火:“安静些!” 抽气声一下子便止住了,谢旃在叹息:“缓之,不怪她。” 桓宣也知道不能怪她,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于谢旃,傅云晚是他愿意舍命护着的妻,于他,傅云晚只不过是连累他唯一至交好友的人。 “趁着我这会子清醒,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吧。”谢旃断断续续说着话,“缓之,你先去歇歇,我有话跟乳娘说。” 荀媪抹着眼泪凑了过来,桓宣沉默着退出门外,贺兰真紧紧跟着他:“阿兄,王平安是皇帝的心腹,你得罪他做什么?” 桓宣没说话,默默站在廊下守着,毡帘动了一下,傅云晚出来了,默默向他行了一礼,走去另一边站住。 夜风吹动她素色的衣裳,桓宣发现她实在很瘦,衣袂飘起来时,好像整个人都要被风吹走似的,贺兰真还在说话:“阿兄,今晚回家住吧,我很想你。” 屋里隐隐约约,谢旃在说话,桓宣被她吵得听不清楚,拧了浓眉:“别吵。” 贺兰真不满地抿起红唇,安静的间隙里,桓宣听见谢旃的声音:“……你不要再怨恨她。” 是说傅女吧,到了这时候,他心里念的,还是那女人。 毡帘动处,荀媪哭着走了出来:“大将军,郎君叫你。” 桓宣顿了顿,心里淡淡的失落。他没想到谢旃第二个的是叫他。重要的人总是留在后面的吧,他还以为,他会是最后面的。 下意识地看了眼傅云晚,她也望着这边,脸上幽光闪烁,大约是泪。桓宣转过头,挑帘进门,快步来到榻边。 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唤他乳名:“佛奴,御医很快就来,你再等等,不会有事。” “好。”谢旃答应着,桓宣知道他并不相信,他从来都是这样,哪怕不信也不会戳破,让人难堪,“弃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弃奴,他的乳名,他那早死的娘亲取的,他从生下来便是没人要的杂种,北人占了兖州,嘲笑他是南人生的,南人夺回兖州,恨他是北人的种。桓宣垂目,握住谢旃的手:“我听着。” “今晚的事你尽快上奏,就说王平安见你不拜,狂悖失仪,”谢旃咳了几声,“皇帝眼下还要用你,暂时应该无事,只是今后你千万小心。” 他到这时候,还在为他筹划。桓宣紧紧握着他的手:“好。” 谢旃松一口气:“天下分久必合,南北归一是迟早的事,你如今手握重兵,百姓可怜,将来不管谁得天下,你切勿多杀伤。” 百姓可怜,谁不可怜?当年欺辱他们的人,有几个不是百姓?桓宣点头:“好。” “元氏残暴,景氏仁爱,你若是回到南边,景帝必定善待于你,”谢旃抬眼,目光恳切,“弃奴,你再想想。” 往事一霎时划过脑海。当年兖州城中,除了谢氏父子,有哪个南人瞧得起他?哪怕他拼死守卫的,是南人的城池。桓宣低眉,迎着他殷切的目光:“好,我再想想。” 谢旃松一口气:“还有云娘。” 他渐渐涣散的目光一霎时亮起来,满都是炽烈的不舍,桓宣暗暗吃惊。他极少见他这样强烈的感情流露,他一向冲淡克制,佛子般温雅的性子,他这模样,是真的爱极了傅女。 “我死后,你替我照顾她。”谢旃慢慢说道。 “你不会死。”桓宣打断,抹去他唇边的血迹。 “好。”谢旃笑了下,依旧说了下去,“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很是可怜,傅家只拿她当成棋子,回去不得,她死去的母亲是吴郡顾氏的女儿,善属文,留下了很多手稿,她一直很想回去南边,把她母亲的骨灰和手稿送回顾家,弃奴,如果可以的话,你帮她了了这个心愿吧。” 桓宣顿了顿,点头:“好。” 看着他重又归于黯淡的目光,心里的焦躁恨怒怎么都压不住,那句话终是问出了口:“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那么多年他们都熬过来了,在兖州时谢旃护着他,到邺京后他护着谢旃,他根本不想入仕,更不想认穆完那个混蛋为父,为了谢旃他一件件都做了,一刀一枪杀出来大将军金印,只要能保谢旃平安。 可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全都成了泡影。桓宣哑着嗓子:“佛奴,值得吗?” 耳边幽幽的,谢旃在叹气:“我想护住她,就像护住我那些不曾被战火□□过的美梦。” 桓宣听不懂,谢旃断断续续说了下去:“假如不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