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一边说，眼睛一边看着每一个人。
大家都一本正经地做着记录。
“总之大家好好干，市委办的干部三天两头在市委主要领导面前晃悠，虽然对你们的要求会比对别人的高一些，但你们的机会也比别人多啊？我做过统计，市委办的科长们，平均五六年就能提副处，再不济也能搞四调，你看看你们这些，都还是小伙子，机会这么多，要争取！要懂得轻重缓急。”
“平常，肯定有很多人请你们吃饭，捧着你们，让你们感觉很舒服，有些人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有些人是为了求帮忙。会找到你们的忙，大部分都是违规的，的确，你们通过人脉、通过市委办这块招牌，可以获得一定的社会资源，但这些都是有时效性的。”
“你们知道我当了市委书记后，有什么感觉吗？”
“很多电视里也好、书里也罢，永远写不出这种感觉…那就是缥缈。什么叫缥缈呢？就是我能知道我拥有一切了，就是我能知道在潭江我说了算，我今天说这条路要改一下，明天就有人启动这条路的改造升级过程！这种感觉用一句话来说，就叫一呼百应、傲视群雄！”
“但是，我时刻地知道这种感觉是很虚无的，是因为我的位置给了我这种感觉，是因为这个平台给了我这种感觉。我刚上班那会，在叶书记身边当秘书，那会周围的人捧着、所有人夸着，想要吃什么？玩什么？只要一句话，马上就有人安排！我第一次上班，我表哥的司机带我去吃饭，吃完饭有个搞建筑的老板请我们去唱歌，那会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唱歌就是去夜总会。”
现场笑声一片。
“以前去大学也去量贩式唱过歌，大家几十块钱团一个下午场，还送几瓶啤酒呢！但去了夜总会才知道，原来这么贵，原来还有穿着暴露的美女陪喝酒，原来甚至有些唱完歌可以花钱…我很不自然，唱完歌就跑路了！据说那一晚花了不少钱。”
王成说完很无奈地耸了耸肩：“当然，有人那天晚上留下来了，据说…”
“大家可能也有过这种经历，我想问大家，别人买单去这种场合爽吗？肯定爽！别人捧着你、为你花钱，小心翼翼。那种感觉肯定是前所未有的！但那种钱花的心安嘛？不要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
大家听得很认真，这种会议他们确实很少参加，如今一听，顿感有趣，同时又能感同身受。
“我上班这么多年，夜总会去过吗？之前刚上班那会确实去过几次，朋友带着去的，但我从来没越界，而且去了几次后，就再也没去过。那会甚至有人开我玩笑，说别人去都是搂搂抱抱、放松的；我过去都和异性保持一定距离，是去调研社会娱乐工作的。我一直坚守原则，不然…恐怕我也不能坐在这儿了。你们也知道我经历了几次针对！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那…”
“比如苏城，他们那的娱乐场所都有摄像头，只要发现有工作人员去，立马严肃处理！苏城工资是非常高，我有很多朋友在那边的公安和政府系统，以前他们普通的工作人员一年能拿30多，一个派出所所长能拿到50多。这两年减薪，他们普遍砍了1/3的收入，当然，这仍然是比较高的收入水平，他们的限制也很多。就拿苏城某区来说，他们还是职级并行的试点区，但仍然有很多基层民警转正几年后，因为职级不够，还是警员！这些不了解实际情况，是不可能知道原因的。”
“潭江的工作环境，一定会越来越正规，这个过程，肯定是有阵痛的，但只要熬过这个阶段，大家就舒服了。当形成了办事不求人的环境时，你们在座的也有好处，你们的亲朋好友办事儿不需要找你们了；你们自己办事儿也不用欠人情了！工作环境清朗了，难道不好嘛？”
“社会是一个大熔炉，你觉得你今天在市委办当领导，很拽，可以“耀武扬威”？那哪天不在这个单位了呢？或者哪天改革了呢？这些都是很有可能的！眼光要放长远，不能只看着这些虚无缥缈的身外之物。”
王成感同身受地讲述着这些。
“很遗憾地告诉你们，当你们在这个位置的时候，就一切都要小心，甚至说你们交朋友都比别人难。我真心不希望哪天听到你们被纪委收拾的消息！你们是市委整顿各项问题的起点！我希望你们能够扪心自问。”
“别人夸你年轻有为，那是真的夸你？别人夸你们真聪明，那是夸你？去娱乐场所的异性说爱你，那是真的爱你？要清醒！做这行，一定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和定力。”
王成说了很久，大家也听了很久。
“我经常问大家一个问题，就是来体制内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二十多年以来，我听到了很多答案：有说为了稳定；有说为了面子；有人说是为了当官；有人说为了搞钱…”
“但我是想和你们每一个人说，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希望大家恪守职业道德！我希望大家都能为美丽潭江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让我们一道，为潭江的建设做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