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叶书记退休后,王成越来越感受不到会场上那种“剑拔弩张”了。随着生活压力的变化,别说体制外,体制内也越来越多人“只求自保”。
王成能理解这些人,这些人实际上还能坚守内心,只不过是因为生活所迫而已。对,体制内没什么高人一等,也有生活压力。当习惯稳定、甚至屈服于稳定时,那么这不是一种所谓的“向往的生活”,这是一种变相的“压力”。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太在乎,所以怕失去,因而好拿捏。
要知道,县里很多单位,一个股级干部就能让不少人趋之若鹜。再看历史上那些冤假错案,在办案中,也有不少有良知的普通干部知道如此不对,但奈何一个“砸饭碗”的威胁,也便屈服了。
从来没有一个职业可以十全十美,说某个职业十全十美的,只是他们没体会过罢了。
因而,只要他们不做越底线的事,王成从来都是教育为主。外人看来王成“太凶”了,但王成实际上是给了不少想做事的干部机会。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体制内才能健康发展;体制内的干部,才能有干劲。
…
半夜,罗飞的电话打来了。
“书记,不好意思打扰您了…”罗飞语气急促。
“嗯…什么事非得半夜打电话。”王成问。
“我们卫健委出事了。”
“啊?”王成一下就被惊醒了,“什么事?”
“医政医管股股长戴春敏涉嫌严重违法违纪,他喝醉酒主动来找我自首了。”
“怎么回事?”
卫健委的核心股室就是医政医管股了,其职责在官方描述为:贯彻执行医疗机构及医务人员、医疗技术应用、医疗质量和安全、医疗服务、采供血机构管理及行风建设等行业管理有关政策规范;负责拟订医疗机构及医务人员行风建设等行业管理有关方案并组织实施,开展医师、护士定期考核工作,协助卫生健康行业社团开展工作;负责推进护理、康复事业发展工作;负责全县公立医院运行监管、绩效评价和考核工作;负责指导全县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和处理工作;负责重要会议与重大活动的医疗保健有关工作;贯彻落实国家、省药物政策和基本药物制度,执行国家药典和国家基本药物目录;提出医疗服务和药品价格政策的建议;承担全县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具体工作,研究提出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重大政策、措施的建议,组织推进全县公立医院综合改革工作;负责卫生健康民生工程项目工作。
一大段话看起来可能有点累,但总结下来就是:与医院器材器材、药品采买、忽视医生评估定级、绩效考评、医院监管等工作。
所有与钱相关的工作都归这个股室管,该股室也被称之为卫健委权力最大的股室。
王成听完罗飞的陈述后,只是淡淡问一句:“涉案多少钱?”
“他没说?他说不清楚多少钱,原本他不打算自首的,但因为牵扯到市里某局领导贪腐案子,之前市纪委找他了解过情况,可能吓到了…”罗飞喋喋不休地说。
“好,我知道了,你先稳住他,明天上午让他去县纪委,我给乐云涛打个电话。”
挂完电话,王成又失眠了。
…
天一亮,王成让朱朗提早来接自己了。朱朗现在的待遇很不错,除了没有编制,其他待遇都和编制内一样。
到了县里,王成给乐云涛说了这件事:“他能自己自首,就认定个自首吧!你们做材料的时候就这样做吧。”
乐云涛不置可否。
上午十点,乐云涛竟然带着戴春敏来王成办公室了,这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是案情重大,不可能如此。
“书记,戴春敏有些事想单独和您说,我在一旁记录吧。”乐云涛随后说。
王成点了点头。
戴春敏长相年轻,看样子不过三十度多岁,不怎么高?但可以看得出人很精干,这会,他双手放在身前,呈佝偻状。
此刻,戴春敏好像很释然的样子。
“书记您好,我是县卫健委医政医管股的股长戴春敏。”
“嗯,我听说了你的事,怎么说呢?我还是蛮佩服你,不管你之前多么贪得无厌,但这一刻你能自首,我觉得你还是做对了的。”王成很淡然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但愿吧,书记…对了,书记,我昨晚回去核对了下账目,初步涉案可能在一个亿左右。”他这一番话,确实把王成惊呆了,反观乐云涛,面无表情,看样子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你继续说。”
戴春敏接过肖俊俊递过来的水,继续说:“我想和您实名举报原县政府分管卫健的副县长xxx,这人已经在六年前就从时任市卫健委主任的位置上提前内退了,但就是他,引导我走上不归路…我们这个股,虽然级别不高,但因为权力大,所以分管副县长经常找我们调研,久而久之双方熟络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