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作为营部的大院,王士骏这才有功夫去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完成严冬交代的任务,如何召集人手布置行动,确保没有一个人走漏。 不想还好,一想王士骏便感觉头皮发麻,这实在是一件无比艰巨的任务,艰巨到几乎不可能完成。不,不是几乎,是根本不可能! 三四百人驻扎在整个雨林村,并非都集中在一个狭小空间内,营地夜晚被袭,敌人又无比强悍,在遭受迎头痛击,营部与特种排都被摧毁的情况下,失去指挥与主心骨的将士们肯定都成了惊弓之鸟。 这会儿肯定是四散而逃。 这种时候,他要怎么在黑夜的环境下,靠一己之力去收拢所有部众?他只是一个御气境,又不是元神境强者——纵然是元神境恐怕都办不到! 只看营部附近溃散的战士,王士骏便感到一阵头大。 面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与自己悬在头发丝上的脑袋,王士骏苦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他是既想仰天长啸、抱头痛哭,又想破罐子破摔、趁机溜走。 想归想,王士骏却不能这么做。 他身后可是跟着严冬带来的大晋修行者。 没办法,王士骏只能抱着必死之心,死马当活马医,他没有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而是收集了几支火把跃到一座很高的村舍屋顶,用火把将自己照亮的同时,铆足了劲向四面八方大喊: “我是王士骏,全营立即向我靠拢! “晋军已经包围雨林村,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所有人放下武器,立即到我这里集合!” 喊出这些话,王士骏没期望能有多大效果,现在情况这么混乱,别说是他,就算团长来了都不可能令行禁止,大家都在崩溃、逃命的紧要时候,谁会理会他? 然而王士骏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望着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不断汇聚过来的战士,站在屋顶上的他愣住了——他的命令不仅管用,而且跟平时一样管用! 意料之外的巨大惊喜,让王士骏心花怒放。 他可以完成严冬交代的任务,不用死了。 “原来我这么有威望,这么受士卒拥戴的吗?”望着从村舍间蜿蜒的道路上快速而来的战士们,王士骏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形无比高大伟岸。 “虽然特种排那边已经没了动静,但有三四百人如此听我的命令,我或许还有机会?”王士骏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反抗严冬的念头,且兀一出现便压倒了所有思想。 但是很快,王士骏发现了一处异样。 没有哪个战士遵从他的命令放下武器。 王士骏先是大喜,觉得武器在手大家就能在他的指挥下战斗,转眼又很是疑惑,为什么大家没有听他刚才的话? 随着越来越多举着火把的战士,聚集到房屋周围,王士骏逐渐察觉到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没有人看他。 似乎他不存在。 他麾下的战士们,看着的是另一个方向,那里,站着严冬! 王士骏满头雾水、大惑不解的同时,禁不住心惊肉跳。他看向矗立如山、八风不动的严冬,本能地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 从他的方位他只能看到严冬的侧脸,那是如铁的面色。 终于全营将士都到了跟前,大晋修行者们则散在外围。 “报告!二营集结完毕!”一名秦军军官出列,却不是跟王士骏禀报,而是来到严冬面前行礼。 看清那个军官的面容,王士骏只觉得如坠冰窟。 那是他的副营长! 严冬点了点头,让张副营长归队。 “报告!外围搜索检查完毕,没有一个人离开雨林村!”很快,李青猴穿过人群来到严冬面前复命。 严冬环视二营将士,字字千钧地宣告:“我是反抗军特别行动团严冬,我现在宣布,殿前军五十二团二营起义成功!从现在开始,全营暂编为大晋河西军第一团第一营,营长张询!” 望着严冬庄严的面容,听到对方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再一看全营战士激动、兴奋的神态,王士骏只觉得天旋地转,差些站立不稳从屋顶摔下去。 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感情之前战士们那么听话的汇聚过来,不是遵从了他的命令,而是因为严冬的布置!他的营他的战士,早就不是他的了,竟然全都成了晋朝的人! 就连他的副营长,都不知何时成为了反抗军的内应! 不,也不是全部,王士骏还是从人群中看到了惊慌、迷茫的面孔,显然这些人事先并不知道今晚要发生什么,也不是跟张询、王立等人一伙儿的。 还有那些之前在营部内外跟严冬等人作战的士卒。 现在王士骏反应过来严冬为何要让他聚拢全营了,正是因为二营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是对方的人,为了尽可能防止他们四散奔逃,严冬才利用他营长的身份向这些人下令。 当那些对今晚行动一无所知的战士,在发现身边的同伴都成了起义者,自己沦落为了少数派,正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了营长让他们投降、集合的命令,便不会想着逃跑保命。 配合李青猴等大晋修行者的封锁,以及起义者对他们的约束,整个二营才没有一个人在今晚的动荡中跑出雨林村! 这样一来,别处的秦军就不会知道二营发生了什么。 王士骏绝望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以严冬为首的大晋修行者行动如此缜密周全,他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随着严冬宣布二营整编,他也不再是营长。 接下来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保命。 “大......大人,在下还需要做什么?大人只管吩咐,在下一定竭尽所能!”王士骏弯着腰来到严冬面前陪着笑脸。 “不要叫大人,晋朝没有这种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