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赵宁否定。 火攻需要的条件很苛刻,如果他决定使用火攻,首先得下令大齐水师后退,脱离北胡战船,再调集船只装满柴薪油脂等物,二度发起冲锋靠近过去。 可大河之上万里无云,没有一点雾气,冲锋船只无法隐蔽,北胡水师虽然说起来是水上连城,但战船并没有绑定在一起。 一旦北胡发现大齐水师的企图,只需要让前排的船只冲来,就能拦截搭载柴薪油脂的大齐战船,最不济就是付出这个船只的代价,让它们被烧毁。 这是一场只能正面强攻的恶战! 赵宁轻轻抬首,纵目望向北胡水师连城后的远处。 正面强攻他并不介意,作为将门子弟,他当然清楚地知道,这天下的沙场征战、两军对垒,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正面较量,比拼的就是到底谁更精锐谁更有战力,枯燥且乏味,血腥又残酷。 对手有明显破绽的情况,终究只是少数,能靠奇谋妙计取胜的战争,亦是少之又少。大家都有一颗脑袋,沙场宿将更没几个易与之辈。 说来有些无趣,攻坚拔寨,基本靠的是水磨工夫。 赵宁此时远眺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种异样的直觉。 在这北胡水师背后,应该有某个不凡的存在。 萧燕很可能到了这里! ...... 赵宁想的没错,萧燕的确在战场边缘。 她刚从卫州赶来。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从军营出迎的休屠王察合台,在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萧燕时,脸上仍有掩盖不住的惊讶。 天元王庭有王爵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止博尔术、察拉罕两人,左右贤王只是众王之中地位最高的两个存在而已。 休屠王察合台,之前就在跟随博尔术征战,兖州之战前,他突破王极境中期,是军中最顶尖的战力之一。博尔术战没的时候,他跟木合华等人一起逃了出来。 在卫州之战爆发的时候,察合台跟木合华等人,被安排在郓州对岸防备赵宁。 “赵宁出动了,我怎么能不来?”萧燕的回答简洁有力、理所当然,她没有进入军营,直接就带头往河岸急速行去。 郓州军刚一出动,还未跟北胡水师接战,就王极境修行者,第一时间去卫州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萧燕,她听完禀报立即隐蔽起身,没有片刻犹豫耽搁。 此战爆发以来,被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称得上是食同席、寝同床的苏叶青,刚跟察合台等人稍稍见礼,便亦步亦趋加快了脚步。 察合台与木合华相视一眼,目中露出安定之色,赶紧跟上。 对他俩来说,手握新月弯刀的萧燕能够到这里来坐镇,无疑会让本就铜墙铁壁的防线,更加稳如泰山。 登上建在河岸附近土包上的望楼,察合台忍不住开口道:“公主殿下,卫州战事正当激烈之时,您这个时候离开,若是......” 他这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害怕卫州出问题。 萧燕纵目俯瞰正有两军将士,在成群结阵拼命搏杀,沸反盈天的水师连城,头也不回地道: “杨柳城的齐军战力寻常,数月攻坚死伤惨重,已经成了疲敝之师,不足为惧;那宋治跟赵玉洁两人,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能打顺风仗罢了,眼下已是斗志萎靡,完全不值一晒。 “此战我们最大的对手——一直以来,我们在战场上的最大敌人,就是赵宁与他的赵氏族人!赵宁在此,我必须要来! “你们放心,我是隐蔽赶来的,宋治与赵玉洁短时间内发现不了。” 萧燕的意思也很明确:赵宁太过难缠,我不亲自来,你们根本对付不了他。 察合台与木合华等人无法辩驳萧燕,赵宁有多么可怕,他们在博尔术麾下时,都亲自领教过,知道无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无论大齐朝廷怎么评定,至少在他们这些北胡将士眼中,齐朝能够赢得黄河南岸的战争,主要靠的是赵宁和他麾下的精锐之师。 观察了战场一段时间,萧燕渐渐安下心来。 这里的防线布置,是由她拿得主意,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郓州军虽然战力强横,但眼下也只是攻入了水师连城,北胡战士有作为防守方的天然便宜,纵然水师连城比不得城池坚固,对方想要彻底占据这处水上屏障,怎么也要十天半月。 而这不过是第一道防线罢了,为的是消耗郓州军的有生力量,搓其锐气。 等到郓州军想要登岸的时候,那才是他们的噩梦!杨柳城的齐军之所以不能攻进卫州地界,不就是水师登岸难如登天? 只要这里的战况,大体跟卫州一个模样,那么北胡大军就可以坚守数月,郓州军就只能在伤亡惨重、将士疲惫之后撤军。 如此一来,这一战天元王庭也就胜了。 这是萧燕最想看到的结果,也是她推演的战局发展方向,足够美好足够诱人。但萧燕并未沉浸其中,她知道要实现这个蓝图并不容易,因为她面对的是赵宁。 那是一个,总能出人意料扭转战局的人。 那也是一个,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所以还没有败绩的人。 那更是一个,布局长远神机妙算,每每在关键时刻,好似都能借助神力,做成在旁人看来根本没道理做成的事的人。 “谋主,我让你做的布置你可都做好了?”萧燕忽然问了木合华一句,让察合台都感觉没头脑的话。 “回禀公主,仆下已经做好了。”木合华肃然回答。 面对察合台疑惑、探究的目光,他解释道:“这是公主亲自布置的机密之事,为了不着痕迹,更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所以没有让休屠王知道。” 察合台诧异道:“有什么事是我这个主将都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