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使也好,团练使也罢,都是寒门将领。 随着土地兼并不可收拾,府兵制被破坏,世家权力萎缩,除了四境边军,皇朝内部重镇要地的驻军,基本都是由新军把持。 将门官员手下已经没有多少兵马可言,虽然还有很多人身有将职,但大多都是光杆司令,能指挥的部曲就剩了亲兵。 眼下,寒门第一官员孔严华,是明摆着跟皇后心意不和,不赞同皇后的出兵意见,这些防御使又怎么会主动出头? 再说,他们也担心元木真,生怕自己出去是送死。 所以赵七月的问题出口之后,防御使团练使们,都是低着脑袋盯着地面。 等了片刻,没有听到身后有应答声,孔严华暗自哂笑,不由得得意起来,心里不屑的说道: “一个废后而已,真以为孤身赴险,在这个时候回汴梁,就可以感动天下人,从而令行禁止了?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完全没点数! “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不尊重本官的意见,就想指挥寒门将领,真是痴人说梦,真以为本官这多年的参知政事是白做的? “没有本官点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施行所谓的军令,让自己的意志变成大军的行动!满殿防御使,你还能都杀了不成?” 孔严华自得意满,心里窃喜。其余寒门官员,也大多是差不多的心思,一些心思不正的,还等着看好戏。 而韩术、章琰等世家官员,则是个个失色。他们回头瞪着那些石雕一样不动的寒门将领,既感到愤怒又感到无力,心中的滋味言语难述。 他们指挥不了这些寒门将领也就罢了,现在身负皇命的皇后来了,竟然也无济于事?! 所有世家官员,这一刻都再清楚不过的感受到了,来自寒门势力的无声蔑视与嘲讽。 无情的事实在赤裸裸的告诉他们,曾经尊贵非常,与天子共天下的世家,已经不复辉煌强大,他们的权力已成明日黄花。 现在,他们不过是一群可怜虫! 这份感受,让满殿的世家官员,在极短的时间内,都悲愤到了极点! 就在世家官员们,快要控制不住怒火,准备借着当下这个时机发难,跟寒门官员先拼个胜负的时候,忽然有人站了出来。 防御使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符甲的青年将领。 他在殿中面向皇后抱拳行礼,大声道:“臣张京,请命出战,为皇后娘娘为我大齐皇朝,讨伐北胡蛮贼!事若不成,臣愿提头来见!” 充满豪气的奋然之音从张京嘴里喊出来,犹如金戈交鸣,饶是大殿沾满了人并不空旷,也依然在殿内回荡不休。 满殿大臣无分世家寒门,霎时间都将目光锁死在了张京身上。 世家官员错愕惊讶,不明白一个寒门将领,为何肯在这时候立下军令状,寒门官员也不能理解——有些心中只有党争没有皇朝的人,更是恨不得去抽他。 只是转瞬,众人都反应过来,这个张京便是在皇后刚到汴梁,镇压城外驻军奔逃乱象时,被越级提拔为防御使的团练使。 “张将军,你可知道,此战若败,对大局有多大影响?整个中原战局乃至皇朝安危,都要因之陷入绝境!你可担得起这个责任?”孔严华厉声质问。 在张京跳出来的时候,他便大为光火,深感寒门官员之首的威严被丢在了地上。 张京却不理他,只是对赵七月道:“臣若战败,愿提头谢罪!” 赵七月点点头:“张将军悍勇敢战,不坠大齐武将之威,本宫甚慰。既然如此,张京听令!” “臣在!” “本宫令你亲率本部十万兵马,即刻出营北上,迎击来犯之敌,务必战而胜之!” “臣领命!” “兵部尚书何在?” “臣在。” “本宫令你供应张将军所需之兵甲粮秣,若是短缺了一份,妨害了大军征战,本宫唯你是问!” “臣,领命!” 赵七月站了起来,地台的地势拔高了她娇小的身躯,让她在群臣眼中显得身形伟岸,威严深重: “余者各司其职,不可懈怠,倘若误了战事,军法无情,人头落地之时,休怪本宫言之不预!” 众臣无论心思如何,此时无不记起赵七月的赵氏身份,与她之前在城头时杀人不眨眼的行迹,皆是心神一凛,纷纷躬身应诺。 议事罢了,大臣们各自散去,赵七月独留了宰相陈询。 因为赵七月答应用陈氏,准许陈安之带领陈氏族人参战,陈询看到了希望,眼下对赵七月感激涕零。 只是他不明白,在最需要世家支持的时候,赵七月为何愿冒世家之大不韪,给陈氏这个世家仇寇以生机。 现在赵七月留下了他,必然是有话要说,陈询不敢怠慢,一面躬身等着对方开口,一面在心里琢磨陈氏能给出多大的价码。 不错,正是价码。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赵七月不会无缘无故用陈氏。今日这份恩情对陈氏来说犹如天大,陈氏必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完成这份利益交换。 陈氏能拿出多大的诚意? 陈询心头苦涩。 当年皇帝用他,可是买了他整个陈氏的命运前程,把他们陈氏变成了走狗,随意驱使,完全不顾他们的感受。 如今陈氏面对的形势,比当初更加艰难,已经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赵七月这个时候给了陈氏生路,就算是要陈氏变成赵氏的附庸,让陈氏完全变成赵氏的走卒,陈询也无法不答应。 陈询之前还对皇帝抱有幻想,觉得只要陈氏忠心事主,就算寒门得了天下,陈氏也能保一个书香门第、官场显贵的身份。 如今他已是认清了现实:跟着皇帝一条路走到黑,陈氏只会重蹈徐氏的覆辙! 只要赵七月能给陈氏立功机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