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敞亮,善施也敞亮。 他现在只能答应老太太上交插秧机后会有赏银,至于三成利,他无法保证。这个需要大人做主。 老太太对此毫无异议,她本来就希望用插秧机赚点小钱。至于三成利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 搞定了正事,老太太无论如何也要拉上善施到家里吃顿便饭。 善施乃外男,老太太守着规矩没让女眷上桌。只有胡老三、胡老四作陪。 至于胡老大? 鼻青脸肿的样太影响“家容”,老太太特意让胡宝珠看着他,不许坏了老太太的好事。 农家小院的八菜一汤,可谓待客最高规格。 这还不是随意拼凑,四热四凉,猪的心、肝、耳朵,再加黄瓜拌烧肉为四凉菜;炒肥肠、四喜丸子、溜肉段、炸里脊为四热菜;再配上玉米、大豆熬制的猪脚汤,小葱花一撒,分外喷香。 善施早就看出老太太不凡,如今见胡家的吃饭规格,更开眼界。这一桌子菜,就算放到临安府,也是妥妥高规格。再一听,胡家竟出了两位秀才,对老太太的教子有方深表钦佩。 “善施大人,快尝尝这羊奶冻。这是我家孙女的手艺,别地吃不着。” 老太太不遗余力推销胡嫣儿的羊奶冻,善施是官府之人,兴许这就是农门王妃之路的一条捷径。 善施感受到老太太满满诚意,态度也舒缓下来。他冲老太太笑得腼腆,“我不过是一方门客,担不起‘大人’之名,老太太叫我‘善施’便是。” “善施,尝尝看。”老太太从善如流换了称呼,人家想和她亲近,她求之不得。 细滑的羊奶冻,看起来如同流质,但一吃起来立马不同。满满的奶香充斥口腔,那是与羊奶截然不同的味道。善施一向喜欢甜食,吃上一口便停不下来。 “好吃,比‘芙蓉斋’的点心还好吃。” 他大力夸赞,笑嘻嘻的模样还如个少年。“芙蓉斋”乃临安府老字号糕点铺子,是达官贵人公认的好味道。但在善施吃来,胡嫣儿做的羊奶冻滋味更好。 老太太笑得看不见眼睛,对善施更加和蔼。 带着胡家人满满热情,善施回到了县城。几个闪身间,他进了一处外表看似普通的宅院。 宅院内别有洞天,假山铸造的亭台楼阁颇有意境,一条羊肠小道直通院子里的凉亭,道路两旁摆满了开得正艳的娇花。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森严无比。 善施不受制约,快步来到凉亭内。 凉亭内坐着一人,单手持书,侧靠在柱子上。阳光和煦,越过柱子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毫无瑕疵的皮肤,连细小的绒毛都闪亮起来。纤细的手指犹如上好的白玉,从眉眼到双手无一不透着精致。 善施风风火火跑来,行过礼,忙道: “主子,我又见到那个老太太了!” 这并非是善施第一次见到老太太,也不是第二次。 初次相见,是在胡老二做工的酒楼内。老太太一句“福兮祸所伏,太过执着不是件好事”,引起了善施的注意;第二次则是老太太和“孙家制衣”三少爷那事,当时善施也在牙行。明明之前感觉还挺有见识的一个老太太,忽然变得市侩又难缠。 善施觉得稀奇,拿回来当趣事儿逗主子一乐。 当时主子笑了,善施从此对老太太上了心。 他家主子常年绷着一张脸,轻易不露悦色。老太太能让主子笑,绝对是个宝贝。 再后来就是插秧机的事,没想到竟和老太太有关。 善施迫不及待与主子分享他的所见所闻: “原来她才是发明了‘插秧机’的人,今天我亲自上手试了,两个时辰我便插了三亩的秧。” 善施平日里跟在主子身边,对农事也有所了解。两个时辰三亩地,简直不要太厉害! 善施说得眉飞色舞,他其实没有发现,每每提及老太太,不但主子展露笑颜,他也格外活跃。 赵渊不由好奇,胡家老太太究竟有何等魅力,能够让他“不近人情”的护卫都变得善解人意? 轻轻放下手里的书,赵渊瞥了瞥善施的嘴角,轻启薄唇: “吃人家的嘴短。” 一句话,定了性。 善施也不惧怕,摸了摸嘴,笑呵呵讨好: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主子。临走前,我在老太太屋里放了十两银子。” 拗不过老太太的热情,一顿饭吃也就吃了。但善施正如他的名字那样,绝不占人家一点儿便宜。那十两银子他偷偷塞进老太太窗里,老太太早晚能发现。 “胡家的饭真好吃,那羊奶冻我在临安府都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