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地里的庄稼还未栽种。在众多褐色的土地中,胡家绿油油的稻苗尤为显眼。 老太太正在插最后一亩地,胡老三陪在一侧,时不时问候一句,听得人烦躁。 “你来。”老太太将操作位置让给他在,自己做起甩手掌柜。 “啊,我来?”胡老三表示他来不了,看着就复杂。 “又不是让你考状元,就几个操作,简单得很。” 老太太不由分说将胡老三架了上去,简易插秧机操作简单,本身没有动力,全靠人力支撑。看着老太太驾轻就熟,老太太的力量一撤,胡老三差点连人带机器栽倒在地。 “扶稳。”老太太一手撑住机器,一手扶着胡老三站稳。胡老三这回不敢大意,老实扶住把手,在老太太的指挥下,慢吞吞朝前走。 “歪了。” “慢了。” “快点。” 老太太在旁做起了监工,时不时指点胡老三使用插秧季。胡老三的学习能力比老太太差太多,本该一上午干完的活,结果他一上午还没插完半亩地,比人工还费劲。 胡老三说自己笨,学不会,老太太偏和他较上了劲。老胡家的田地将来会与日俱增,总不能以后都是老太太一个人插秧吧?把胡老三教出来,老太太也能轻省些。 这边还没学会,那边胡老四姗姗来迟。 “老四,你来了!” 胡老三看到胡老四就和看到救星一样,不等老太太发话,喊着胡老四来接替他的担子。 “你怎么回来了?”老太太第一反应是奇怪,又听胡老三开口,眼睛一瞪: “你给我老实待着,干不完一亩地的活,不许吃午饭。” 老太太让小田氏看着胡老三,敢偷懒?两个人一块不用吃饭了。 胡老三:“……”忽然饿了。 小田氏:“……”关我什么事? 老太太带着胡老四来到树下,继续问刚才的问题:“你回来作甚?” “本想着帮忙插秧。”胡老四还是同样的说辞,他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憨厚可掬。在外多日,胡老四依旧是那个忠厚老实的庄稼汉。 “插秧?”老太太不信。之前去城里,她都和胡老四说了今年家里的布置,当时他没反驳,现在却回来插秧? “老四,你是不是觉得娘很好糊弄?” 老太太眼睛一吊,不怒自威。吓得胡老四连连摆手: “不敢不敢,娘,我哪敢啊?” 胡老四大气不敢出,那么高的汉子缩成一团,怎么看怎么可怜。 老太太不为所动,让他老实交代。 在老太太的逼问下,胡老四才说,他想重新寻个师父。 “张师父待你不好?”老太太一眼看出症结所在,胡老四千辛万苦才入了“鲁班行”,正值新鲜的时候,怎会忽然要换师父? 别看胡老四老实,但也有自己的心思。如何问他也不肯说,还是老太太撂下话,要亲自上“鲁班行”询问,胡老四才说了实话: “张师父说我偷师……”他忽然激动起来;“我没有,师父教师兄的时候我没有偷看!娘,我真的没有。” 胡老四迫切希望得到老太太认同,双手紧握成拳,死死抵在腹部。满面的着急忙慌,嘴角耷拉。 “鲁班行”规矩,师父领进门,但谁要学什么,也得由师父安排。若师父没教你,你便偷着学,那便是不守规矩。不守规矩的人不能要,胡老四被“鲁班行”解雇了。 胡老四说着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可出了这等事,在外面他还能保持镇定,但回到家里,来到老太太面前,心不自觉就柔了。强忍的镇定顷刻瓦解,他就像一个无处伸冤的孩童,希望得到大人的支持。 以老太太对胡老四的了解,他应该做不出那等不守规矩之事。 自家的孩子自家疼,瞧着胡老四委屈的模样,老太太带着他找去了“鲁班行”。 “鲁班行”正值上工,进进出出的人对胡老四的归来表现极大好奇。 上午被赶出去的人,下午又回来了,想干什么? 老太太不干什么,就想为胡老四讨个公道。 解雇学徒,“鲁班行”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被解雇的学徒带着老母登门讨要说法,这还是第一次经历。 老掌柜解释前因后果,每家有每家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 规矩? 口说无凭,几句话就给胡老四定了性?老太太听不懂大道理,只认证据。 证据? 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