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司!” 忽地,一道声音在薄厅内响起。 洪押司一个激灵,赶忙拱手道:“属下在!” 只听韩桢吩咐道:“征召百来个城中百姓,将县中尸体全部搬运到城外乱葬岗掩埋,凡征召者,每人给20文工钱。” 今夜,县中尸体不下千余。 如此炎热的天气,时间久了定会滋生瘟疫,需尽快处理。 “是!” 洪押司应了一声,逃也似的出了薄厅。 他前脚刚走,周田和一众书吏后脚便回来了。 “韩……” 周田刚想开口,却又顿住了。 他想喊韩二,但觉得不太合适。 见状,韩桢轻笑道:“往后唤我县长便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站在门边的聂东,此刻心中巨震。 “往后会变的。” 他的脑中,不由回想起初去小王村时,韩桢与他说过的话。 这才多久,便从村长变成了县长。 再过段时日呢? 一洲之长,一路之长,官…… 嘶! 聂东震惊之余,心头隐隐升起一股期待。 万一……万一成了呢。 周田倒是没想那么多,连连点头道:“哦哦。县长,县中百姓伤亡和损失都统计好了。” “说罢。” 韩桢放下手中毛笔。 一旁的书吏立刻汇报道:“县中百姓死者三百二十九人,重伤四十七人,轻伤约四百余人,此外还有一部分百姓趁乱逃出了城,暂且无法统计。烧毁房屋共计二十一间,秦、刘、张、许等富户士绅,家中被屠戮殆尽,洗劫一空。另外东西两市的铺子,均遭到劫掠。” 韩桢问道:“追回钱财几何?” 书吏如实答道:“共追回六万三千二百余贯。” 这笔钱里,那些士绅富户的家资占了大头。 换做以往,他们这些胥吏定会上下其手,发一笔小财。 但这次却没人敢伸手。 那些士兵一个个都盯着呢,谁敢? 当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韩桢沉吟片刻,下令道:“一半冲入军中账上,另一半用以补偿县中百姓损失,以及应征作战的衙役、乡勇赏赐。” 军政要分开,绝不能混为一谈。 前段时日,韩桢便专门为军中设立了库房和账本。 军中一应开支,都走军帐,清晰明了。 “你等书吏也辛苦了,到时可领十贯赏钱。” 打一棒再给个甜枣,这一手韩桢已经玩得很娴熟了。 “多谢县长!” 果然,听到自己等人也有十贯赏钱,书吏顿时面露喜色,纷纷拱手道谢。 十贯赏钱对他们而言也算丰厚了,而且拿的光明正大,不似以往仗着身份敲诈勒索得来的黑钱。 韩桢又下令道:“你等辛苦些,再去统计县中各个百姓的具体损失,仔细甄别,莫要让一些商户弄虚作假。” “是!” 书吏齐齐应道,转身出了薄厅。 见周田也跟着要去,韩桢唤道:“周田,你另有差事。” 周田问道:“甚么差事?” “去城外将那些逃跑的县中百姓叫回来。” 话音刚落,就见周田脸色一变。 他胆子本身就小,外加刚刚经历了一场叛乱,哪里还敢出城。 而且说不准城外就有戴巾军的残部。 见到这一幕,韩桢转头朝着聂东吩咐道:“聂东,安排十骑护卫他。” …… 县衙后院。 常知县一夜未睡,坐在院子里吃茶。 只是一杯茶端在手中,却始终没有喝一口。 如今,茶水早已凉透了。 想他常玉坤自幼家中贫寒,老母日夜劳作,供他读书。 而他也不负所望,于十九岁那年高中进士,二甲头名。 遥想当年,可谓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决心为官之后,当谨守横渠先生之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然而,这一等便是五年。 直至二十四岁那年,在同窗的帮助下,才终于补了个实缺,任金州一下县的知县。 走马上任之后,才发现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