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看起来要把那碗汤端走,或许……还有的治。
大不了以后对这小崽子提防着些,再严加管教,看看能不能掰回来,让他改正归邪。
楚玉不是会失落太久的人,想通了之后,她长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等等。”
殷晚辞脚步一顿。
“师尊?”
“还知道我是你师尊呀。”
楚玉没好气道:“你看看你现在,有一点当徒弟的样子吗?”
坏徒弟垂下眼,似在态度极好地认错。
这份乖顺的样子让楚玉的气又消了几l分。
她本来就是邪修出身,听多了徒弟拿师父当经验包,师父把徒弟做炉鼎的秘闻传说,便对眼前的情景接受良好——老实说:殷晚辞和那些人比起来,简直像是天使。
“……抱歉。”
殷晚辞轻声说:“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不理我。”
“要是有下次,你就死定了。”
楚玉哼了声:“还不快把为师身上的咒解开。”
殷晚辞放下碗上前,指尖刚要触到少女的手腕时,他突然抬起眼:“解开之后,师尊会怎么样?”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我不算君子,但也是讲信誉的九岚山之主。”
少女脆生生道:“只是再让我发现你有今天这种想法,我会亲自清理门户。”
可以了吧,够大人有大量了吧!
倘若这事儿落在别人头上,肯定会拼死也要和逆徒一换一。
楚玉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仁善慈悲的代名词,饶是和那些讨厌的仙门道士相比,也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按照她的想法,本就内疚的逆徒定然会借坡下驴,从此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可下一刻,殷晚辞竟捏住她的手腕,眼神凛如寒冰。
“为什么。”
楚玉:?
“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殷晚辞,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殷晚辞浅色瞳孔中闪烁着破碎的光,他突然笑了。
“是,我知道。”
对方回答得如此干脆,楚玉惊怒交加。
“采访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的?”
“很久了吧。”
捏住她手腕的手渐渐收紧,殷晚辞眯起眼:“不可以吗?”
楚玉:……
回答得这么自然,小兔崽子心还挺狠。
“那你杀了我吧。”
她破罐破摔:“虽然不想承认有你这么个徒弟,但这些年感情一场,希望你有点良心,给我个痛快。”
楚玉说完,便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想她潇洒一世,最终输在农夫与蛇的故事上——如果能重新来过,她再也不要滥好心。
胡思乱想许久,预想中的痛感却并未袭来。
黑暗之中,有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手的主人嗓音凉凉,仿佛穿透了八万里的山风,断断续续飘散在她的耳边。
“你就这么讨厌我。”
殷晚辞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忖着少女的脸颊,语调绝望又温柔:“可是师尊,你是不是忘了?”
……
“自己现在在谁的手中?”
“……”
屋内的温度骤降到冰点。
楚玉打了个寒颤——她先前并未感知到殷晚辞的杀意,可这一刻,她
实打实地察觉到了某种危险。
“不许叫我师尊。”
“好啊。”
他从善如流的改口:“昭昭。”
“我在整理合欢宗遗址时发现的,这是师尊的小字吗?”
殷晚辞弯起眼:“很好听。”
“是吧,我也觉得好听。”
楚玉说:“不对,好听你也不许叫。”
“这样啊。”
殷晚辞平静地问:“那你打算让谁叫。”
他在生气。
楚玉意识到了,但仍然不怕死地回道:
“反正你不行。”
“……”
“呵,我不行。”
还想再说什么时,唇上骤然传来陌生的触感。
软软的,有些凉。
少女错愕地睁开眼,看见殷晚辞微微颤动的眼睫,还有他如玉般无暇的侧脸。
他的手扶住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以一个强势又暧昧的姿势,在软榻上和她接吻。
“为什么你永远都看不到我。”
“如果今天没有我,你会在别人的床上,对他也露出这种表情,是这样吗?”
“……楚昭昭。”
楚昭昭本人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的吻太深,她的嘴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刺痛感。
好在对方也不是要她回答,他只是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她,瞳孔黯然,好似淡漠的月光。
“对,我是大逆不道。”
殷晚辞平静地陈述道:“无论是谁,只要他们敢,我都会杀了他们。”
房间里的蜡烛已然燃尽。
黑暗笼罩下,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