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看着两人疑惑的目光,轻声笑道:“你们啊,不要只看眼前,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 “是,没错,提前把主考官的人选公布,世家的人会纷纷各显神通,试图收买主考官。” “为什么要阻止呢,让他们收买就是了。” “提前一年,公布二十、三十人的名单,一一收买过去,得多费事啊?” “而且,九姓有多少子嗣,他们能怎么分?” “最后,没分到名额的那些人,不都得孤身入京搏一搏么?” “家族给不了他们机会,他们只能自己去争取机会喽。” “如此一来,绝大部分世家子弟,想要出仕的话,就不仅仅是呆在家里埋头苦读了。” “还得到京州来搏一搏,闯一闯,看看能不能获得主考官的青睐。” “这样,他们不就都进京来找机会了么?” “这些人离了家,会在哪儿安家,他们交友的人又都是在哪里?” “背井离乡几十年,就算是灰溜溜的回乡了,物是人非,乡里除了童年的味道,还剩下些什么呢?” “……” 秦渊的话,给明楼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思路。 还真是。 批阅试卷,总是会参加个人情感的。 若是能提前博取到主考官的好感,科举的把握自然就大得多了。 这样一来,来京州能够争取到的机会,就远比呆在家里强。 等大量的世家子弟为了考取功名,都成了京漂,在京州奋斗几十年,牟取名望,达官显贵的青睐。 能熬出头的总归是少部分人。 等一大帮人名落孙山,再回家乡的时候,背井离乡了几十年,家族里物是人非,他们还能有多少关系? 正应了那首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长期以往,原本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自然就难以为继了。 没了朝夕的相处。 没了几十年的共同处事。 这样的人,就算是想团结也团结不起来了。 采取了这个方案,只要百年,就能极大的削减世家的实力和对地方的控制力。 高,实在是高啊! 而且,这个计策完全是针对人心的谋划。 就算九姓世家的人看穿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能够阻止自家小辈出去奋斗前程吗? 他们能够阻止自家小辈去科举搏一把么? 不可能。 科举每年的录取之人就这么多。 全天下有多少人盯着那几个坑位。 最后,只会导致这些世家无限内卷。 当然了,这样也会伤害寒门的学子。 不过没什么,寒门学子基数大,人才总归不会少的。 可世家的力量却是实打实的被削弱了! “可以啊,你小子!”明楼已经想明白了,赞不绝口,“你是怎么想到这么个主意的?” 明楼很好奇,秦渊到底是怎么想到这样阳谋,来瓦解地方势力的。 呃…… 这怎么回答呢? 总不能说是从前世的史书上学来的吧。 大糖就是靠着这么个思路,让读书人背井离乡,来到京城碰运气。 吟诗作赋,疯狂内卷。 以名声与诗词作为拜帖,获得达官显贵的青睐,从此平步青云! 误打误撞间,却开启了一个属于文学的盛世。 脍炙人口的诗篇,纷至沓来。 等这些京漂科举无望,回乡的时候,乡里哪还有他们熟悉的人儿呢? 世家的力量被大幅度的削减了。 直到黄巢起义,举起屠刀,世人这才发觉,原本犹如庞然大物,恐怖如斯的世家,竟是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 在这些因素共同的作用之下,盘踞了千年的世家终于被消灭了。 此后,再也没有这种拥有恐怖影响力,足以颠覆皇朝的家族联合体了。 这都是写在历史书里,传承千年的经验呐。 秦渊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抬眸瞥了眼远处的天穹,伸了个懒腰。 这一番举动,反倒让明楼和明栈雪觉得眼前之人的可怕与高深莫测。 幸好,跟他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