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裴羡拉了拉赵瑾的手:“母亲,我昨儿学了个词,叫废寝忘食,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想读书,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便是废寝忘食也满足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小声开口,“我知道外头都在说母亲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所以我想努力再努力些,我想待日后站到他们面前时,他们能称赞母亲慧眼识珠,青出于蓝,而非愚蠢透顶,错把鱼目当明珠,我也想为母亲争一口气,想不堕父亲一世英明。”
后头一番话她声音极小,赵瑾却听清了,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即便现在裴羡获封县主,可总有些自以为是的说道利益衡量,将她拿来与裴欢颜作比较,再站在他们的角度给出最优解答——认亲亏本,将裴羡接回来又大白于天下更是得不偿失。
这种声音不多,但是难免有议论的人。
这些风言风语赵瑾也并非没听到,只是觉得没必要去理会,却不想被裴羡放在了心上。
也是她疏忽,裴羡年纪本就小,又刚回来,最是敏感脆弱的时候,难免会多在意外界的眼光,他们对她越好,对她的压力也就越大,因为她不愿叫家人因为她被外人诟病看轻。
是她一厢情愿的觉得外头闲话不多,裴羡会同她一样,将这些话自动过滤掉,而不是纠结在心。
赵瑾覆上裴羡的手,定声开口:“我自是相信你可以,只是我希望你努力是为自己,而并非为旁人眼中对你的看法,他们对你并没有那么重要,对我、对你哥哥们也并不重要,他们没有资格叫你为了寻求他们的认同而夜以继日地努力改变,你想努力、想变得更好的初衷,只能是为了你自己。”
裴羡眼神一动。
赵瑾话头一转:“你知道什么叫母女吗?”
“我……”裴羡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赵瑾笑着看向她:“你是我怀胎十月费尽心力生下的孩子,是我血脉和感情的延续,无论是怎样的你,博学亦或目不识丁,貌美或丑陋,健康或有疾,都是我心中独一无二、永远会坚定选择的存在,你不必很聪明,也不必很懂事,你只要站在这里,母亲就会为你欢欣鼓舞。”
不知是不是赵瑾这话说的煽情,裴羡眼睛红了一圈。
“从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她声音有些沙哑。
“那现在有了。”赵瑾声音温柔而坚定,“你只要记得,即便你一事无成,一生碌碌无为,母亲也并不会失望或是如何,只要你认真生活着,认真对待着自己的生命和身体,母亲就为你骄傲。”
裴羡低下头,许久后才缓缓抬起来,对赵瑾笑着:“我明白了,母亲。”
见她眼神似有释然,赵瑾也放下了心。
她没有育儿经验,方才那看似煽情的一番话也并非口不对心的小作文,虽然略肉麻但的确是她肺腑之言没错。
她对亲情的理解就是这样的。
这个孩子太让人心疼,只要裴羡对她真心,她不介意会回以她这样甚至更多的感情。
“不过母亲……”裴羡吸了吸鼻子,忽地眼睛一眨,“二哥那样不爱读书,您还是压着他整日去上书房做功课,是因为他不是女儿,得努力讨您喜欢喽?”
赵瑾被她逗笑:“是的呀,女儿无论如何都要捧在手心里宠的,臭小子当然不能!”
还会开玩笑,证明听进去她的话了。
她也不用担心这孩子真为了学那些东西废寝忘食,给自己身子搞坏了。
早膳已经摆好,两人正要落座,却听下头禀报:“夫人,欢颜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自确定好裴欢颜的养女身份后,赵瑾便吩咐下头人将称呼区别开来,“大姑娘”只用来叫裴羡,对裴欢颜则称呼“欢颜姑娘”。
见赵瑾点头,丫鬟便下去传话了。
裴欢颜腿似乎好了些,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不过左右两边都要搭着丫鬟的手来支撑,进到里屋,她有些艰难的屈膝行礼:“颜儿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赵瑾道。
“谢母亲。”裴欢颜缓缓起身,又对裴羡一礼,“见过裴羡姐姐。”
裴羡忙道:“欢颜妹妹快些起来吧,咱们姐妹无需多礼的。”
裴欢颜抬起头一笑,未施粉黛的小脸素净极了,也微显得寡淡,不过笑起来叫人看着很舒服。
裴羡关心了一句:“你腿伤如何了,怎得不静养着?”
“太医说如今下地没问题的,只需要多加注意便好,给母亲请安,欢颜不敢懈怠,便忙来正院请安了。”裴欢颜解释的很细致,话头一转又道,“方才在外头听到笑声,不知欢颜有没有打扰到母亲和姐姐?”
裴羡笑了笑:“自然没有,你可用过早膳了?”
“尚未用过。”裴欢颜摇了摇头。
裴羡笑容不变:“那不如咱们一同用吧?”
裴欢颜眼睛一亮,接着又迟疑的看了赵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