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华长公主显然也看出了她恭敬下的敷衍,眉眼间的不耐与不满顿时也不再掩饰:“平阳侯夫人此言,是不愿与本宫往来了?”
赵瑾眼中闪过惊诧,她没想到这位竟也是个直爽性子。
“长公主何出此言?论礼您为君,论情您为母亲故交,也是长辈,臣妇岂会有不愿往来之说?”
“……”
庆华长公主顿时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难受。
总不能叫她强制命人三天两头来给她请安吧?
她再没脑子都知道御史的折子他不是写来玩的。
可在通州几十年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的日子叫她习惯了直来直往,一时竟叫这种软钉子给气得心堵。
孝纯县主见状,忙笑着调节气氛:“夫人说的是,祖母念着昔日挚友,喜爱后辈心切,却是心急了些。”
赵瑾也没有撕破脸的想法,坦然接话:“长公主慈爱,乃后辈之福。”
“正是如此。”孝纯县主偏头看向裴羡,笑意温和,“若我们在京城,咱们两家少说也是常来常往,小辈一同长大也是常理,方才令姝一见郡主便觉亲切,焉知不是这错过了十多年的姐妹情分,今后若郡主不弃,你我或可承祖母与老夫人之情,再做一对闺中密友。”
裴羡含笑点头:“如此便是极好。”
见她应下,庆华长公主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偏头对身后的姑娘开口:“还有妤姐儿,你们小姑娘合该在一处多处处,日后也可同本宫与老夫人一般守望相助,数十年互相扶持。”
她身后的蒋令妤适时上前几步,笑着对裴羡一礼:“只望郡主不弃。”
裴羡微笑点头。
赵瑾一直没说话,只是在蒋令妤起身抬头时,正好看到了她眼里尚未抹去的嫉恨与不甘。
嫉恨?
嫉能理解,恨从何来?
赵瑾心下失笑,转头看了眼依旧笑容满面,不露声色的裴羡,自己眼里也不由带出了几分欣赏和欣慰。M..
这样集美貌智慧与地位于一身的姑娘,会招人嫉妒也是常事,若一个想不开,嫉而生恨也不奇怪了。
要么说人就怕对比呢。
有蒋令妤在前,赵瑾反倒对孝纯县主没那么讨厌了,至少后者脑子还算清醒,眼中心中看重的也并不是姑娘家间没来由的嫉恨心思,而是如何利用夺嫡之争为自己谋划更大的利益。
走这一趟的目的也算勉强达到了,庆华长公主便不愿再浪费时间,没聊几句就道了告辞。
“还有这个。”孝纯县主笑吟吟递上一张帖子,“祖母回京,府中设了接风宴,届时还望夫人赏脸过府,宾主尽欢。”
赵瑾笑着接下,客气两句后便道:“长公主初回京城,想来一应事宜是要准备妥当的,臣妇便不占长公主的时间了。”
听到一声又一声的“长公主”,庆华长公主心里堵得不行,却连动怒都没脾气,只淡淡应了。
赵瑾刚送她们出了正厅,就见不远处两个圆滚滚的团子迅速跑来。
“母亲——”
庆华长公主停下脚步,偏头看去。
如意和糕糕很快就跑了过来,大抵是嬷嬷叮嘱过了,他们看到庆华长公主也不惊讶,还立即行了一礼:“给长公主请安——”
奶声奶气的孩子总叫人生不起气的——前提是面对的人心里没憋气。
不然任他们模样再讨喜也没用。
庆华长公主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素闻这一对双胎与平阳侯极像,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孩子肖父也是常理。”
孩子的感知是很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老人不喜欢他们,如意糕糕便也都不说话了,只站在裴羡身边拉着她的手自己玩。
直到送走庆华长公主祖孙仨,她们一边回正院,周念慈才一边道:“都说性子追求相同的人会走到一处,可现在瞧来却不尽然。”
“怎么说?”赵瑾问。
“庆华长公主与祖母相交几十年,是众所周知的闺中密友,可她们二人的性子却实在不能说相似。”周念慈摇了摇头,“祖母是最和善不过的一个人,待我们这些晚辈也素来亲和,同时也不失手段与威信,可……”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但懂得都懂。
庆华长公主的性格却全然不同,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会成为挚友。
“年老糊涂势利是真,做姑娘时那独有的天真单纯也是真。”赵瑾道,“她们少年相交,性情与心境不同于现在也能理解。”
而后来各自嫁人,大抵更多的便是利益牵扯了。
周念慈想了想,也不由点头:“是这个理儿。”
“所以祖母……是雷霆手段,不失温情?”裴羡问道。
看到她眼里的好奇,周念慈心软了一下:“对心怀不轨的外人,祖母有得是手段应对,连祖父都不及她五分谋略,而对自家孩子,祖母却是个最慈爱不过的长辈,若早叫她知晓你的存在,她定会将你宠着长大,为你挡去一身风雨……她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孩子了。”
赵瑾也温声开口:“她老人家最喜欢的便是我这张脸,若知晓你继承我七分容貌,怕是要欢喜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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