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娘,孩子不是没事吗?黄大夫都看过了,要不明儿再找镇上大夫来看看,你说咱这一个村住着,总不能不给黄大夫面子……”
顾玉珠迷迷糊糊的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争执声。
“顾大鹏,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闺女儿命还没人家面子重要,你咋不上天呢?”高亢的女声陡然响起,顾玉珠跟着吓了一跳。只可惜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上也没力气,就跟浑身骨头散架了似的,眼睛也睁不开。
“是,是,凤儿,你别急,别急啊,你看你这驴脾气,万一再吓着咱闺女儿可咋好?”男人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女声明显低了几分,却又暗含愤怒,“顾大鹏,你别打量着我不知道,珠儿这次从树上掉下来就是你那好孙子好外孙女儿撺掇的,要不然我珠儿那么乖,怎么会好好的去爬村口的那颗枇杷树?”
“哎,你又来了,咋能这么说呢?长文和慧慧也才五六岁,那么小孩子能知道啥?他们不都一起玩吗?”
男人低声下气的说道。
女人一听,顿时火气更大了,“顾大鹏,我严凤茹是什么人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打小我是怎么教孩子的?咱们青柏,玉珠都是好孩子,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们去池塘边,不许爬树,孩子们都是最听我的话的,结果怎么着?青柏上个月刚掉进池塘,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又来祸害我闺女?”
“我跟你说顾大鹏,我在府城给主家娘子做大丫鬟的时候,后宅那些腌臜的事情见过不少。上回你说是意外,我信了,可连着两次出意外,出事的还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信!还有我生孩子那次,就是你那个好女儿害的!都说后娘难为,这些年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要是家里男人再不是个明白的,这当后娘的更难。”
女人情绪格外激动,顾玉珠觉得,如果不是顾及自己,女人恐怕要暴跳如雷了。可从声音还是听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要不是周妹子家的小子,你幺儿可就没了!”
女人压着嗓子怒吼了一句。
男人一听这些话,仿佛不服气。他知道妻子当年生孩子凶险,可是非要说是长女害的,顾大鹏不愿意这么想。
再说这次的事情,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不都是意外吗?再说还不都没事?况且私心里,顾大鹏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亲孙子亲外孙女儿想的那么坏。
可是望着媳妇儿的怒容,心里琢磨着男子汉大丈夫不跟自己的媳妇儿置气。
因此顾大鹏没反驳,而是讨好的说道。
“凤儿,你别着急,别生气!我错了,我这就去镇上给咱珠儿请大夫。”
严凤茹此时看见顾大鹏就来气,恨不得把这死老头支使得远远得才好。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这个死老头?
顾大鹏今年快四十了,而严凤茹才三十出头。属于老夫少妻。
顾大鹏生的人高马大的,五官端正,可毕竟上了年纪,看着有些佝偻。
严凤茹却不一样,跟寻常乡下妇人灰头土脸的不同,她把自己捯饬的干干净净的,一张素面白白净净的,丹凤眼,眼角上扬,头上插着一根素银簪子,看上去颇有几分姿色。
要说这么两个相差将近十岁的男女怎么就成了夫妻呢?这里面就要说起一桩往事了。
严凤茹娘家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只可惜,父母早亡,严凤茹这个当长姐的一狠心就把自己给卖了,给人为奴做婢养活下头的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等到了二十多岁给自己赎身出来已经蹉跎成老姑娘了。
彼时,顾大鹏前头的婆娘因病去世一年多了,给他留下了一儿一女。
虽说后娘不好当,可严凤茹琢磨着顾大鹏为人老实,又踏实肯干,最重要的是,在本村跟她最合适的就顾大鹏这一个了,其他的要么年纪太大,要么有着或是这样那样的毛病,缺陷。
严家父母早亡,又没有其他靠得上的长辈,当年严凤茹能做出卖了自己的决定,可见她也是一个胸有丘壑,心性极高,有主见的女子。
况且在府城那些年,跟在主子身边见了不少世面,一般人她还真瞧不上。
数来数去,顾大鹏这条件还算不错的。
虽说下头的三个弟弟,包括嫁到镇上的妹妹都愿意养自己,还敲打侄子们要孝顺她这个老姑,可严凤茹心气儿高,不愿意拖累弟弟妹妹和侄子们。
遂还是决定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离娘家近,男人老实本分,模样也顺眼,严凤茹就松口应了这门亲事。至于顾大鹏,作为一个拖着一儿一女的鳏夫,还能娶个体面的给大户人家当大丫鬟回来的黄花大闺女儿做续弦,自然更是巴不得。
严凤茹嫁过来的时候,前头顾大鹏那早逝的婆娘留下来的一儿一女,大的已经十五岁了,小的也十二岁了。这么大年纪已经知事了,养不熟了。
顾青山和顾彩荷也确实卯足了劲儿跟后娘严凤茹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