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一路平安地到了霸州,一路上未遇到强盗也没有官府设卡阻拦。 她心中慢慢有了一个猜测。应该有人在暗中保护她。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这丝毫不显踪迹却能保她一路安然无恙的本事,绝非一般人。 这是谁的手笔呢? 马昂之前派出的兵卒都已经探听清楚,赵三儿家在霸州文安县,正是如今反叛民众作乱的地方。马昂之前安排过来的兵卒都很惜命,在文安县外略探听到消息,便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当差而已,没必要送到叛军门口被人砍死。 秦柳一路走一路打听消息,慢慢心里有了主意。 赵三儿家乡在文安县北边的大柳河镇上,而叛军作乱区域主要集中在文安县县城。据说县令和县丞皆已被屠,家人也全都被杀。 秦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前往大柳树镇。虽然叛军烧杀奸淫恶行累累的事迹不停被传出来,可她是个母亲。大郎也是亲口叫过她娘的。 大柳树镇在文安县县城北边,离县城也有几十里的距离。她若能找到大郎迅速带他返回沙堡子镇,也不枉他们母子一场。 一路上一个行人都无。已经进入十一月,天气十分寒冷,天空中飘洒着雪粒,天色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把天地间的万物都碾成粉末。 秦柳不害怕吗? 当然是怕的。 好几次她想过调转马头往回走。 快马加鞭,走上七八天也就返回沙堡子镇,或许能搬家到宣府,洗手做羹汤,做个马昂背后的安分女人。 可是,内心的巨大纠结和挣扎,最终还是让她克制住内心的惧意继续向前走。 二郎什么时候离开的草原,什么时候到的保国公府,她一概不知。她愧对母亲这个身份。 她的大郎如今身陷险地,她若再贪生怕死置之不理,如何配得上母亲这个称号? 如何对得起那个被鞑子兵砍死的真正刘柳儿? 即便她被杀在这里,即便她面临被歹人奸淫的风险,她也要勇往无前,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这是一个母亲的责任。 到达大柳树镇的时候,街上户户门窗紧闭,一个行人都没有。 秦柳只好挨家挨户地敲门,问赵家在哪里。 见她一个单身女人,还是有居民好心给她指了路:“镇上西头有户瓦屋人家,家主姓赵,人称赵老爷,赵家的事,去问他们家。” 赵家很显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青砖瓦屋的四合院,在镇上显得很气派。 秦柳上前叩门,说明自己的来意。 “老人家您好,我是怀来卫沙堡子镇李家人氏。我店里的伙计赵三儿带着我家孩子返乡寻亲,多日未归,民妇特地过来找寻。” 开门的是个须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爷子,他听了秦柳的话,非常意外:“如今文安县匪乱极重,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大老远地过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秦柳往门里看了看,没敢贸然进去。 她一个妇道人家,在不知底细的人家面前,确实不敢贸然进人家家门。 “娘,娘,是我娘!”门里头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和孩子兴奋的大叫声。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猛冲出来,紧紧抱着秦柳的腰。 秦柳低头仔细打量小男孩的脸,已经被泪水打湿的小脸上又是哭又是笑,可熟悉的脸庞就是自家大郎。 秦柳气红了眼眶:“你个傻孩子,怎么跑这么远?!把娘都担心死了!” 门里又走出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高瘦高瘦的,满脸惭色地对秦柳作揖:“掌柜的,实在对不住,是三儿的错。三儿不该一时冲动,把大郎带过来。” 秦柳抹了抹眼泪:“你这个赵三儿,我好吃好喝地收留你,你居然拐走我家孩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赵三儿矢口否认,可道歉的诚意却不减:“掌柜的误会了,三儿绝不是想拐走大郎,实在是事出有因……” 大郎怯生生地说:“娘,这事不怪赵三哥哥,是我太想娘亲,就想跟着赵三哥哥出来走走看看,没准哪一天在路上能碰到娘亲呢……” 大郎的一通话说得秦柳心里又酸又涩,把李大郎紧紧搂住。 这时,屋里走出一个身着棉布直缀的魁梧汉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对秦柳说道:“这位就是收留我幼弟的恩人?恩人在上,请受赵某一拜!” 大郎眼睛亮晶晶地大声说道:“娘,这位赵先生可厉害了,文武双全,曾经在顺天府府学进学呢!这些天,我们可没少跟着赵先生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