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自己亏欠她许多。 秦柳在豹房住下,直到天黑,才有人来传她。 跟随内侍来到一个大殿,里面已经有两人围桌而坐,饭菜香味和美酒都香味四溢。 秦柳开过饭店,一闻便知,这酒乃是百年醇酿的极品秋露白,产自齐鲁,十分珍稀难得。 身着赭色龙袍的颀长少年天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款款走来的秦柳,似笑非笑道:“故人重逢,感觉如何?” 他对面的另一人马上起身,掀袍下跪,朗声道:“朱岳犯欺君之罪,请皇上重罚!” 秦柳刚好走到他身边,瞳孔一缩,也要跪下行礼。 这请罪的不是别人,而是已经半年多未见的朱岳。只是方才一瞥,她看得出来,朱岳瘦了很多,原本英武俊伟的脸庞,此时不仅泛着不健康的苍白,还微微凹陷下去。 这是他受伤至今还未痊愈吗? 秦柳还未跪倒,便被正德帝一把扶住,并不让她跪下去。 秦柳纤纤弱质,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个孔武有力的少年天子? 正德帝并不让朱岳起身,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讥嘲:“欺君?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欺的君?” 朱岳伏在地上,并不说话,以往挺拔的身姿,此时显得如此瑟缩。 正德帝双手背在身后,往大殿正中走了几步,仿佛自言自语,眼里流露出几分凄然和悲痛:“四年了,朕日日夜不能寐,饱受良心折磨。愧对挚友,愧对为国事操劳大半辈子的刘阁老,也愧对她和孩子……” “那夜夜的锥心之痛,你可曾体会过半分?!” 正德帝突然转身,眼眶泛红,额头青筋暴露,手指着秦柳愤然道:“而你,明明知道她还活着,却不肯透露半点消息,让朕一直受这煎心之苦!” “朕把你当作好兄弟,好哥哥,你又把我当作什么?!” “夺你心上人的恶魔?” “无耻下流,手段卑劣,强人所难的昏君?” 大殿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半晌,正德帝才整理好激动的情绪,平静说道:“是。从诏狱开始,阿绛就入了朕的梦。可知晓了你们两情相悦后,朕想过要成全你们。” “所以,朕才削保国公的兵权,纵容太皇太后把阿绛留在宫中。只想着她能晚些成亲,赶得上退掉谢家的婚事,你来娶她。” “她一个安分守礼的姑娘家,在朕的唆使下,才鼓起勇气私相授受,给你亲手缝制狐皮大氅,担心你在边关受寒受冻。还向朕索要了蒙古语老师,日夜勤奋学习蒙古语,只怕与你没有共同语言。” “可你呢,大氅送出去几个月,杳无音讯。你又做了什么?” “你如何对得起她这一番深情?!” 秦柳感觉心脏猛地抽痛。 或许当初在这皇宫之中,刘雪绛那夜夜煎熬的心,也是如此痛楚吧? 或许,她也会悔恨自己不该放纵感情,亲手缝制了那件狐皮大氅。那件寄托了年轻少女对爱情向往和追求的大氅。 伏在地上的朱岳依旧一动不动。 正德帝自顾自继续说话:“是,朕也有错。不该让别人看出来自己对阿绛的心思。这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可是,朕并不后悔!” 正德帝张开双手,指着四周的建筑:“这个坚固的豹房,就是朕为她打造!只属于我们两个!” “你不能给她的,朕来给她!” “可是,你却把她藏起来,不让朕找到他,为什么?为什么?!” 正德帝越说越愤怒,双目赤红,全身贯力地走来走去,像被激怒的猛兽:“刘瑾之死,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 “你们就见不得朕身边有能用的人?见不得朕有自己的爱好?” 正德帝愤怒地指向秦柳:“就连她,你们也拿来利用,让朕误杀了刘瑾!” 朱岳终于抬起头,目光镇定地直视正德帝:“皇上,雪绛小姐不是个物件儿,她的未来,得问她自己的意见。” “微臣把她的行踪告诉皇上,皇上就能护住她吗?” “居庸关外烧死的那个孩子,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皇上,您连自己的子嗣都保不住,何况一个女人?” “她现在是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可是明天呢?下个月呢?明年呢?” “她是变成一堆白骨,还是依旧活蹦乱跳,您能打包票?” “您去过她开的客栈,路过她住过的镇子,可是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