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故意说道:“这草原上树很少,有限的木材要用来搭蒙古包、制套马杆还有各种器具,烧火取暖的材料只能因地制宜。 这牛羊粪听起来令人倒胃,却是牧民生活日日所需,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估计难以理解。” 娄老头在一旁带着赞成和嘲笑地嗤笑了一声。 秦柳明白,娄老头是在赞成自己,嘲笑锦衣玉食的朱岳和小桃。 她其实刚来的时候也不能理解,可过了几天就习惯了。干燥的牛粪烧起来并没有奇怪的味道,她觉得也还好。 日常琐碎的生活,对人的同化和影响还是巨大的。 饺子煮完出锅,秦柳热情地邀请朱岳、娄老头、小桃一起吃。 朱岳坐在原地不动,吃得优雅斯文;娄老头和秦柳站着端碗吃得不亦乐乎,小桃则是眼泪汪汪地端着碗,看似在小口吃饺子,实则只啃了一点点的饺子皮,像咽毒药一样。 朱岳只吃了几个饺子便住筷了。 秦柳略诧异,她可是清晰地记得朱岳头一回去燕子楼吃饭时那令她震惊的食量。 她当时做了两个人的饭菜,居然让他一个人吃光了。 如今仅仅够三个人用餐的饺子,四个人吃还剩了几个。 秦柳压着笑,把碗筷收拾后拿去刷了。 娄给秦柳帮忙,小桃去烧了一壶茶奉给她家大少爷。 秦柳忙活完,朱岳已经背着手站在蒙古包外了。 他转头看到猫着腰向外打量的秦柳,说道:“你披件衣裳,跟我来。” 秦柳披了一件厚实的粗布棉袍,跟着朱岳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营地。 说实话,草地并不平整,地上坑坑洼洼,有不少洞坑,不小心可能就崴了脚。又是寒气幽幽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出了营地可能还会有狼,秦柳并不觉得夜晚散步有什么美妙。 尤其是这个爱摆谱的朱岳大人那样地阳春白雪,愈发衬托得她和娄老头粗俗鄙陋,压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朱岳走得很慢,还时不时扶一把陷到坑里的秦柳。 秦柳本来想问:“怎么不见你陷坑里?”终究却还是选择了闭嘴。 这一顿兵荒马乱的晚饭,如同一把照妖镜,把每个人的身份地位、心气骄傲照了个清清楚楚。 也把朱岳与她之间的鸿沟照得清晰无比,广若浩瀚的银河。 一直走到湖水旁,朱岳终于驻足了。 他仰头眺望了一会儿天空中的璀璨的星斗,终于转头看向了秦柳。 “阿绛可读过庄子?” 啊? 这黑灯瞎火地要来场古文考试吗? 秦柳搜肠刮肚,还是挤出一句话:“略读过。” 朱岳谈兴很好:“少年时读书,先生讲过《庄子》的秋水篇。当时半懂不懂,如今却突然懂了。” 秦柳乐得引话头:“愿闻其详。” “秋水篇里有个河伯与北海若的对话。河伯是黄河水神。秋天百川灌入黄河,黄河水宽浪大,河伯欣喜不已,以为天下一切美景全都聚集在自己这里。 河伯顺着水流向东而去,来到北海边,看到一望无际的北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浅陋。 他对北海的水神北海若感叹说道:‘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 意思是说,听过很多大道理,认为没有人比得上自己,便是我这样的人了。若不是今天我来到你的面前,见识到你的广阔无边,恐怕将永远被有学识的人讥笑。” 秦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个,试探着问道:“这个就是‘望洋兴叹’的典故吧,朱大人此言何意?” 朱岳继续说道:“河伯问北海若,如何区分事物的贵贱?又怎么来区分他们的大小?” 秦柳洗耳恭听。 “北海若说,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 从本质上来看,事物之间并无贵贱。 可从事物本身的角度来看,就有了贵贱之分,都以自己为贵,别物为贱。 而以世俗的观念来看,贵贱并不在于事物的本身。” 秦柳终于明白朱岳兜个大圈子是想说什么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今晚烧火的牛粪,和朱大人您从本质上来看并无贵贱之分。 可在朱大人或者牛粪的眼里,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朱大人觉得自己高贵牛粪低贱,而牛粪觉得它自己高贵、朱大人低贱。 而从世俗的观念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