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坐下,杨慎看了看一旁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的小哑巴,有些欲言又止。 秦柳见状道:“他是我的伙计,救过我的性命,值得信赖。有什么话,用修哥哥还请直言无妨。” “你还记得什么?” “只记得你和广思,其他的,想不起来多少……” 杨慎微微沉吟,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宁远备御都指挥使张天祥杀良冒功案’?” 秦柳一头雾水地摇摇头。 杨慎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弘治十六年正月,朝廷收到辽东巡抚都御史张鼐、都督佥事杨玉、监军宦官朱秀三人的联名捷报。报称去年十二月份泰宁卫的一伙流寇,袭击并抢劫了建州女真朝贡使团。宁远备御都指挥使张天祥率众斩杀三十八名贼寇,并追回全部贡品。” 秦柳静静听着,这些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两个月后,辽东监察御史王献臣却向朝廷举报——张天祥是“杀良冒功”。王献臣称,是张天祥的家丁偷袭了建州女真使团,张天祥却以此为借口袭击了泰宁卫的一个蒙古部落,‘杀获老幼百余人’。” “孝宗收到弹劾后立即委任大理寺左少卿吴一贯和锦衣卫指挥佥事杨玉,前往辽东调查此事。这两人经过五个月的调查,给出了另一个版本。 确实有流寇袭击建州女真使团,但是张天祥率众出击却被流寇击败。张天祥惧怕朝廷降罪丢官,于是在其祖父张斌的建议下,袭杀了泰宁卫的一个小部落,用这些无辜百姓顶替流寇上报军功。 而张天祥的前任小舅子杨茂是宁远指挥使,因为和张天祥一直不睦,并且也觊觎张天祥的位置。于是杨茂父子就把事情修改一番,向王献臣告了密。 吴一贯和杨玉认为,虽然杨茂父子在事实上对张天祥有诬陷,诬告其偷袭建州女真使团,但是张天祥“杀良冒功”证据确凿,因此他们上奏孝宗建议判决: 首犯张斌,斩决;从犯张天祥,绞;杨茂父子诬告,绞。 孝宗皇帝却没有直接批复这道奏疏,只是谕令将一干人犯押回京师听候发落。这一等就差不多是一年的时间,期间张天祥因病死于狱中。” 秦柳半懂不懂地听着杨慎扯了一堆没关系的话,眼睁睁看着一旁的小哑巴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杨慎却话头一转:“弘治十七年六月,孝宗皇帝突然传召内阁刘健、李东阳、谢迁等大学士,称张天祥案是大案而且审理不明,还需要详查。 三位阁老和孝宗皇帝爆发了冲突,脾气素来极好的孝宗皇帝发了怒,谢迁阁老坚持还是赶快判决结案比较好。刘健和阁老和稀泥,称案子是大理寺和都察院在负责,如果案情不清,还是先由他们继续审理为好。” 秦柳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虽然这事和刘雪绛的祖父有关,可与她并没什么关系。 “这事,引发了皇帝与内阁的一次激烈冲突。内阁不同意孝宗皇帝重审此案的旨意。孝宗皇帝却铁了心要重审冤案,说‘此乃大狱,虽千人亦须来,若事不明白,边将谁肯效死?’十一月此案在午门由孝宗皇帝亲自审理,果然为冤案。” 秦柳终于点点头:“这话说得不错,孝宗皇帝倒不是昏庸之辈。” 杨慎却笑了:“你可知道,谁人把这个冤案捅到孝宗皇帝面前的?” 秦柳摇摇头。 “是你啊,阿绛!” 秦柳瞪大了眼睛,啊这! 这原身的记忆也太不靠谱了,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 “此话怎讲?” “这事应该是有人知道刘阁老刚正不阿的名声在外,所以特地向你们刘府投了冤案的状贴,被你拿到了。你却神通广大,通过锦衣卫和太子把这事直接捅到了御前。” 秦柳很诧异:“为何我不把这案子直接报给我祖父?” 原身刘雪绛的祖父刘健是当朝内阁首辅,文官中的领头羊,为什么她不给祖父反而交给锦衣卫和太子?她又是怎么认识锦衣卫和太子的? 杨慎看了一眼一旁认真听着的小哑巴,还是说道:“你应该报给了你祖父。他老人家却不好出面,暗地里安排锦衣卫和太子那边拿到了状贴。” 秦柳更吃惊了:“他是内阁首辅,为何不好出面重申冤案?” 杨慎微微叹气:“土木堡之变以来,朝廷文官越来越做大,在弘治朝已经形成了很庞大的一股势力。即便是内阁首辅,要想完全驾驭这股势力,也不容易。可官官相护何时了?害群之马总该被清理,让皇帝来做这件事更名正言顺,也符合文臣们保全自身的中庸之道。” “此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此事由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