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发现刘六爷目光锐利冰冷地盯着包间门口,知道是自己的偷听惹得人家不快,连忙敲门。 “进来!” 秦柳进包间后先是行礼道歉:“民妇是本店的掌柜,冒昧打扰是听闻伙计说众位客官想要借宿。方才无意听了各位的言语,大受震撼,不敬之处还请诸位原谅。” 秦柳的态度让刘六爷脸色缓和了不少,一个弱质女流,话又说在明面上,还不至于让人忌讳。 秦柳见状,又真诚地补充道:“众位老爷皆是人中豪杰,肯为普通民众伸屈呐喊,又体谅他们负担重,民妇大为感动。这沙堡子镇虽不比霸州有马政之害,可鞑子兵年年来犯,十室九空,去年被烧坏的房子还没人管呢。不一样的苦楚,一样的日子难熬。” 刘六爷之前就从这里路过,知道沙堡子镇的情况,叹息道:“边关苦寒之地,比我们霸州人日子只怕更难熬。掌柜的,你一个女流之辈能在这里站住脚跟实在不易,刘某敬你一杯!” 秦柳也不客气,接过刘六爷递过的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众位客人均鼓掌叫好。 秦柳已经悄悄扫视过这帮人,见他们个个骁勇,目露精光,堪称人中豪杰,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过路客商,很快就有了计较。 她放下酒杯就行礼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今日能与各位豪杰相见,也是缘分。这顿酒席,就由民妇请客了。若是众位大哥不嫌弃,还请在我这店里留宿一宿。我这后院有一些小屋尚且空余。” 刘六爷等人面色一松,又有些踌躇。 有个八字胡汉子说道:“掌柜的豪爽!只是我们带了几十匹马,若是没个让马歇息的地方,也不方便。” 秦柳略沉吟后说道:“我且去问问,隔壁的驿站可否暂存马匹?” 刘六等人大喜。他站起来向秦柳鞠了个躬:“掌柜的大义,刘某先行谢过。” 秦柳不敢打保票,连忙摆手:“民妇只是尽力而为,未必能成功,诸位且稍等。” 驿站一向不对外,只接待来往官员。 不过凡事皆有人情可循。如今马昂成了千户张大人的连襟,驿丞会给马昂卖个面子也说不准。 秦柳去寻马昂。马昂这会儿也正好在家,听了秦柳的说法连忙点头:“我先去问问。” 秦柳想到上次给了马昂冷脸,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喊住了他:“马大哥也不要勉强,尽力而为就是了。” 马昂倒是底气十足:“我昨日刚升成了百户,想来驿丞会卖给我这个面子。” 秦柳愣了愣,官升一级看来带来的好处很多。 不多时马昂便转回来,说道:“驿丞仗义,说借驿站的马厩用没有问题。只是这草料豆料,还得马主人自己付钱买,不然他也不好交差。” 秦柳把这话拿去回了刘六爷等人,刘六爷大喜:“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掌柜的不知道,这天太冷,有马厩和没马厩差别太大了。马儿容易生病不说,消耗的豆料和草料也得翻倍。这一匹马每日要消耗豆料三升、草一束!” 秦柳微微吃惊——这马吃的可比人多多了!养马可比养人贵啊! 秦柳也不废话,让小哑巴和娄老头与李老汉在东屋挤一夜,把他们的小屋让给刘六爷他们,还给另一个小屋烧了炕。只是新烧的炕太冷,温度上来也得后半夜了。 她这里多余的被褥也有限。好在刘六爷等人也带了一些被褥、毛皮,凑合也能将就一夜。 小屋里也建了瓷质的冲水茅坑,秦柳还让娄老头给刘六爷等人演示了使用方法,让他们啧啧称奇了一阵子。 忙乱一通,秦柳回屋睡觉时,发现小哑巴很傲娇地在堂屋坐着,没去和李老汉、娄老头挤一个屋。 她摇摇头,取了自己屋里的最后一个多余的铺盖给了小哑巴。堂屋里也有暖气,并不怎么冷。 第二天天蒙蒙亮,刘六爷他们就起床悄悄出发了。娄老头去小屋收拾的时候,给秦柳拿过来一个包袱。 秦柳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件上好的狐狸皮毛,纯白色的狐狸毛根根分明,没有一丝杂色。 娄老头在一旁艳羡地说道:“这样一张狐皮,在宣府得卖一千两银子!在京城估计能卖上一千五百两!两张这样的狐狸皮可以做一件狐裘,能卖到三千五百两银子!” 秦柳大吃一惊:“这么贵?” 娄老头感叹道:“所以说,江湖人视钱财如粪土,只讲恩义豪情啊!” 秦柳觉得受之有愧,立即说道:“不行,我得还回去!” 她去隔壁的驿站借了马,往南边城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