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二十五号,他突然记起前世的一件事,于是跟朱旦打了个招呼,提前回去了。
二十六号一早,天蒙蒙亮,朱志远就从何诗雅的软香玉臂缠绕中把自己摘出来,洗了个澡,动身。
他昨夜跟何诗雅说好了的,何诗雅还说要送他,但折腾得太晚,这会儿腰酸骨软,别说爬起来,眼皮子都睁不开。
东城到九曲桥,近三百公里,高速快,但进了老洞县,就慢了下来,绕着大山转一圈,路况还不好,到十一点左右,朱志远才开进九曲桥镇。
过了桥,朱志远没有往家里去,而是往山里开。
九曲桥镇多山,人不多,管的地方却大,十五个自然村,鸡零狗碎的,隔一个山头,就是一个村子。
以前靠双脚,翻山就行,现要走公路,呵呵,绕着山走,反而要绕半天,走得快的,翻山还更快一些。
但九曲桥这边,还就是这么个情况,没有办法的事情。
整个老洞县,差不多都是这么个情况,经济极度不发达,哪怕是到了八十年代,分产到户了,那一点点田都不够嚼裹,饭里面经常要打几块红薯才行。
男人小孩子吃硬饭,女人们嘛,有锅巴吃一点,没有就吃个红薯,那还得感谢新社会,好歹不饿肚子。
真正吃饱,偶尔能吃上餐肉,得九十年代以后,到外面打工的多了,有钱寄回来了,不靠那几分山田了,才做得到。
朱志远把车开到一个叫石碑村的村子,没进村,把车在村口停下,自己下车,往村后去。
石碑村后面的山坳里,有一个庙,叫石碑庙。
曾经香火还不错,六七十年代受了冲击,道士们都散了,近些年,信迷信的又起来了,又有了香火。
朱志远就是往庙里去。
他当然不是来上香,他是来找人。
这人是他在镇上的同学,名叫孙胜。
孙胜读书不行,读了个初中,就跟着当竹匠的父亲做起了竹器。
他结婚早,十七岁就成了亲,农村好多这样的,不读书了,十七八岁往往就成了亲,没有结婚证无所谓,办了酒,大家就认,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
成亲第二年,就有了孩子,是个女儿。
在农村,如果头胎是女儿的话,允许生二胎,不过要推迟一年,不能紧接着生。
孙胜就隔了一年,第三年,又生了一胎,又是个女儿。
再生,那就不允许了,可孙胜家里不甘心啊,农村里,不生个顶门立户的儿子,立不起人的。
孙胜就又过了半年,他老婆就又怀上了。
象他这种生了两个女儿,又不肯去结扎的,镇上盯得紧,他就悄悄的把老婆藏在了石碑庙里面,庙里主事的道士,是他一个堂叔,可以让他老婆藏身。
他瞒得紧,藏得也严,但这种事,总会走漏口风,镇上不说,村里的人,其实很多都是知道的。
一般人知道也没事,但也有不做人事的,村里有个混混,外号猪溜子,穷极无聊,就去镇上计生委举报,因为举报一个属实,可以拿五十块钱。
有他举报,计生委就让他带着来抓人,到石碑庙里,把孙胜老婆给搜出来了,带去镇卫生院引产。
当时怀孕七个多月了,胎儿太大,导致大出血,一尸两命。
孙胜就疯了,操起把破篾刀,冲进计生委,连捅带砍,搞死了五个,他自己回去,也喝农药死了。
当时朱志远在东城,他是回家过年的时候,听他妈说的。